賀景延想到這裡,覺得自己理清了思路,但低頭mī的訊息,再度開始後悔。
他做事向來強勢利落,不會回頭糾結,從沒這樣鈍刀子戳心過。
獨自坐在辦公室裡也是無聊,看著紀彌的工位更是難熬,大老板決定下樓一趟,親自督查在研組的進度。
上司失意,下屬倒黴,X17一群人沒想到賀景延會突然過來。
大家熬夜趕工,本就雞飛狗跳,有的一邊吹水一邊畫圖,還有的一邊打遊戲一邊捏建模。
冷不丁發現賀景延從電梯間過來,嚇得差點魂飛魄散,一個個試圖遮掩摸魚痕跡。
其實賀景延也是開發出身,知道加班的時候是個什麼情況,根本不會約束他們百分百投入。
謝嶼在和地編開會,賀景延沒去聽,看到林觀清做流程圖,杵後麵看了一會架構。
策劃部門標配是兩台顯示屏,林觀清有三台,一個開著編輯器,另一個在配數值表。
剩下的放著視頻,遠看還以為是電視劇,賀景延湊近才注意到,是《如何正確引導孩子健康成長》。
“……你有小孩?()”他吃驚。
林觀清如實回答:有個弟弟,還在讀高中。?[(()”
賀景延道:“噢,正好在叛逆期,碰上了教育問題?”
林觀清否認:“沒有啊,他很聽話,學習成績也好,隻是不怎麼會理我。”
賀景延:“。”
都已經疏遠兄長了還說聽話,濾鏡倒也不必這麼厚。
流程圖被林觀清做得和天書一樣,紅線藍線綠線到處繞,賀景延簡單看了下框架。
然後,他被視頻的話語聲吸引。
老師說:“在親密關係裡,無底線地溺愛後患無窮,尤其是高中生的家長,或者曖昧期的主動方。”
“一味地縱容會遞出錯誤暗示,混亂是非對錯,塑造關係的前期就埋下禍根,後期很難再糾正。”
賀景延聽了覺得很有道理,如果基礎從最開始就打歪了,隨著時間推移,隻會越來越偏。
他繼而聯想,紀彌背後吐槽自己需要喂奶。
還是紀彌率先斷了名叫Jing的奶吧,整天給萌心創造日活躍量,不如懸崖勒馬。
第二天,賀景延與紀彌在走廊撞見。
紀彌半張臉被掩在口罩下麵,暗落落地瞥了賀景延一眼,眼神裡有幾分怏怏不樂。
他嗓
() 音略微彆扭:“Dey,早上好。”
“你看上去需要休息兩天。”賀景延道,“不用你開假條了,把工單直接挪給我。”
紀彌悶悶地說:“沒關係,隻是小感冒,我多喝點熱水,離得遠點應該不會傳染到大家。”
賀景延看向他:“我沒有在說傳染的事。”
紀彌盯著地板,或許是嗓子疼,或許是心情差,沒再跟賀景延講話了。
看著助理不吱聲,垂下腦袋用指尖掐著手掌,賀景延感覺自己心口也被掐了下。
“你把今天的日程發過來看看,我做一部分。”他乾澀地說。
紀彌推拒:“謝謝,但我不是小孩,很清楚自己的情況,可以一個人處理好。”
從十點鐘到十二點,賀景延就差把眼睛黏在紀彌身上。
紀彌脊背很薄,挺直的時候輪廓優美流暢,因為精神不佳,所以罕見的有幾分鬆弛。
賀景延第一次讓食堂開小灶,中午做點鮮肉皮蛋粥送上來。
後勤詢問:[需要幾碗呢?]
賀景延覺得紀彌今天不想看見自己:[一碗就好了,麻煩放在保溫盒裡。]
後勤就勢打聽:[賀總的家裡人生病了呀?要不要多準備些清淡小菜,方便你帶回去?]
賀景延頓了頓:[是助理,多準備點吧。]
意識到對麵的殷勤,他再說:[不用講是我安排。]
中午,食堂的經理送粥上來,賀景延與秘書們下去吃飯。
窗口排隊的時候,他習慣性看起萌心,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進了那個對話框,再意識到自己早已走了注銷流程。
詭計多端的產品策劃留了坑,雖然他沒有辦法發消息,這時候卻依舊能接消息。
mī:[你這兩天還好嗎?最近有回冷,小心生病。]
一個平時會固定閒聊的網友忽地蒸發,哪怕彼此沒什麼感情,也會擔心人身安全。
賀景延閉了閉眼,心說,萌心的處理速度怎麼這麼慢,把用戶體驗感搞得和淩遲一樣。
大約兩個工作日的話,明天總能關掉賬號了吧?他琢磨,忍忍就過去了。
“小彌睡覺的時候整個人縮起來呢。”方溪雲小聲說,“你看,有點可愛。”
回到頂樓,紀彌已經喝完粥,趴在桌前安靜地休息。
他把腦袋埋在了臂彎裡,看不清表情,但又轉了個身背對其他人。
這瞧上去沒睡著,賀景延回到工位不關門,不近不遠地走神了一會。
看紀彌的肩膀小幅度地抽了抽,再注意到紀彌艱難地揉了揉眼睛,又望見紀彌晃著腦袋吸吸鼻子。
觀摩完再低下頭,賀景延心想,到底是誰在生病,為什麼自己能這樣不舒服?
隨即,他看著手機愣住,察覺到自己真是中了蠱了。
Jing:[還好,隻是有點忙,沒顧得上回複,你是在特意等麼?]
Jing:[你今天怎麼樣?嗓子還沒有好?]
頁麵最上麵那條,是萌心的係統提醒:[歡迎用戶:Jing回來!這裡有你不想離開的人嗎?那就不要再告彆啦~]
賀景延深吸一口氣,又對mī發:[不是很忙的話去醫院吧,我幫你約醫生和空病房,你可能需要去掛水。]
不遠處,紀彌的手機隨之響了響。
但他還是保持原來的姿勢,蔫巴巴地歇著,好一會兒L都沒有動。
賀景延瞄向腕表,勉強等了兩分鐘,終於再也忍不住。
他起身快步踱過去,伸手拉起紀彌的胳膊。
紀彌恍惚地抬起了腦袋,想著感冒要是湊太近,也有概率會傳染,條件反射性地不願意給人添麻煩。
於是他試圖趕緊避開,卻感覺到握上來的那隻手非常有力,以至於自己沒有辦法掙紮。
他睜開有些酸澀的眼睛,想看看是誰這麼不避諱病菌,還企圖打擾自己休息。
而在算賬之前,有隻手先一步牢牢貼住額頭。
掌心的觸感有些粗糙,但不讓人覺得磨著疼,桎梏自己的時候力量十足,這時候又輕柔得仿佛在撫摸。
“紀彌,你認為這是感冒?”紀彌聽到老板說,“你都快要冒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