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大家都很忙,頂樓還沒湊齊過人,有時候行政和HR也會過來,我容易弄不清。”紀彌說。
他看了眼群裡其他人的頭像,有的掛上了自拍:“現在我能把臉和人名對上號。”
賀景延倒是沒什麼態度:“Noah他們不怎麼待在工位。”
紀彌“嗯”了聲,說:“之前我以為秘書室會在CEO邊上繞著轉。”
“彆的地方招了很多行政崗,那種差不多會這樣,這裡的話職責不一樣。”
賀景延搭腔:“他們等於我的切片,背靠我的職權和彆人做把控。”
整個事業群的攤子太大,一個人不可能顧得過來,獨斷不止會累死,往往還容易造成錯漏。
所以總辦在架構上是垂直管理,以賀景延為頂端統管,秘書各自有負責的模塊。
如果下屬部門有困難想傳達,按照標準流程,首先是向秘書報告。
秘書會把瑣碎的問題代為處理,剩下的事項做好梳理再向上傳達,推進期間也由他們跟進,有時候甚至要在工作室駐場。
他們經常要主動和底下打交道,看上去總是在到處跑,每天很難見到人影。
說到這裡,賀景延話鋒一轉。
“物理意義上,還是金魚和它的小夥伴離我更近。”
紀彌:“……”
還以為這人把金魚的事掀篇了。
敢情在這兒等著自己呢?
正好走進頂樓的辦公區域,秘書室和助理都是開放式工位,他們望過去便一覽無餘。
紀彌很輕地拍了拍旁邊桌沿,說:“這裡是Noah的位置。”
賀景延也適時收住話頭,隨之側過臉望去。
桌上擺了很多新買的東西,還沒來得及收拾,估計懶得挑搭配,色彩全是黑色。
賀景延沒對這種審美做出確切評價,隻是問:“Noah最近信撒旦了?”
紀彌好心澄清:“他今天上午搶周末的車票,念的還是阿彌陀佛。”
說完,因為害怕給另外兩個同事引來不幸,接下來他沒再吱聲做向導。
路過自己的座位時,紀彌頓了一下。
“我坐這裡。”他說,“的確離你很近,從你辦公室走出來就是。”
聽到他這麼說,賀景延慢下腳步,掃了眼那張桌子。
標配的台式機和雙屏顯示器,屏幕沒有鎖掉,開著幾份對外公開的開發組月報。
沒放什麼名貴的工學椅或升降器,有使用過的書本、紙筆和便簽夾,收拾得很有條理。
角落塞了全麥麵包還剩半袋,不知道是嫌難吃還是胃口小。
淡淡收住眼神,賀景延拆開外賣袋,把其中一杯咖啡擱到上麵。
“下午了所以點的是低因。”
“謝謝。”紀彌沒想到自己也會被捎上。
思及此,他有些懊惱,之前把Dey想得太片麵了。
對方是在整個事業群平步青雲的上位者,無論個性再怎麼鮮明肆意,在這種職場交際上當然不至於不靠譜。
走神之際,賀景延又取出一杯,自顧自開封插上吸管,再把其他的咖啡都放到了會議室。
正好,群裡有人問:[咖啡放在茶水吧裡麼?]
紀彌幫忙回答:[Dey放在第三間會議室裡。]
Noah:[這裡有幾個部門互相甩鍋,我在當裁判員,傍晚才能回來,到時候再去拿。]
Shell:[沃豁,你好慘!我在電梯裡咯,回來癱一會摸~摸~魚~]
他好像看錯群了,以為這裡沒有老板,嘚瑟完發了一張炸公司的卡通表情包。
五秒鐘之後,他火速撤回了上述發言。
Shell:[收到。]
雖然手速很快,但不幸被其他人目睹了全程。
有同事幸災樂禍,瞬間冒泡出來。
方溪雲:[@Shell撤回乾什麼?有什麼事情需要跟我們難以啟齒?]
方溪雲:[被藝設中台的乾了就直說啊,大家幫你想辦法,讓他們給你負責。]
藝設中台在公司裡是出了名的不好惹,Shell平時會與他們對接。
管麼管不住,吵又吵不過,乾得忍辱負重。
Shell:[@Cloud我對美術生有心理創傷和生理過敏,要我的命直說。]
跟著賀景延一起來滬市的秘書就是這三個,他們共事了好幾年,關係非常融洽。
群裡一吵就是99+,紀彌津津有味地看了好一會。
沒到兩分鐘,Shell回頂樓喝拿鐵,然後圍到紀彌旁邊。
“之前聽Noah說咱們有個漂亮的新人,但是這兩天太忙了沒能打招呼,誒Noah這回沒有虛假宣傳啊!”
他這麼搭訕完,扭頭朝著總裁辦公室嚷嚷。
“Dey,你不來介紹下你的助理?”
賀景延走出來,懶洋洋地靠在門框上。
“他的顯示器上不是貼得很清楚麼?”他散漫道。
互娛的體量很誇張,一款大項目的開發組有近千人。
整層樓放眼望去黑壓壓一片,加上裝修風格很統一,方向感不好的甚至會在辦公區迷路。
為了線下溝通的時候方便找人,行政給每個員工都發了身份標牌。
大家默認把標牌豎在顯示器的頂端,名字和代稱一目了然。
Shell剛才忘了注意這茬,這下瞄了一眼。
[紀彌|Lethe]
與此同時,紀彌很禮貌地說:“Shell老師,喊我小彌或者Lethe都可以。”
Shell笑起來:“彆喊得那麼客氣,Noah和溪雲都是大佬,我在秘書裡麵資曆最淺,算不上老師,不過你需要我的話隨時來找。”
紀彌點點頭:“那之後就麻煩你了。”
他讀書時課業壓力重,除此之外還要打工,每天難得捉到人影,沒機會也沒力氣去交朋友。
離開了校園之後,他待在開發組的技術線,每天加班敲代碼,很少有和人閒聊的機會。
在人際方麵紀彌尚且生疏,表現得靦腆又小心,好在Shell是個自然熟。
兩人借著交談的契機熟絡起來,沒有閒聊太久,方溪雲也回到頂樓。
方溪雲剛從項目組回來,染成酒紅色的頭發微亂,真絲質地的襯衫扣子解開了兩顆,手上還拿著一疊材料。
注意到紀彌之後,他停下著急的步子,笑眼盈盈地說了句“Hi”。
“你們在組織迎新會?”方溪雲問。
Shell得意地說:“對啊,要不要我給你引薦一下?”
“不用你幫忙,我今早在這兒拆報表,就和小彌打過招呼。”方溪雲答,“這兩天倒是難得見過你人影。”
Shell歎氣:“事兒多啊,在研組光是手遊都有十多款,我每天輪番在各個樓層閃亮登場。”
他指了指自己的膝蓋:“彆說腦子卡機,腿都要累廢了。”
“你當我這兒運營期的容易嗎?給你看眼MAU*圖,刺激程度相當於天天在打A股3000點保衛戰。”
方溪雲應聲著,把手上的紙塞在Shell懷裡,騰出手匆匆回複了幾條工作消息。
他一邊飛快打字,一邊對賀景延的反常行徑感到困惑。
“話說Dey你不是周五才上班麼,怎麼突然過來了?一落地司機不該先把你送去公寓?”
聞言,賀景延自然不可能坦白。
滬市瞧著風平浪靜,一個比一個純良無害,背地裡自己已經被造謠成Gay。
他來探探這幫人到底是什麼玩意,今天一到可謂是收獲連串意外。
思及此,他不動聲色地瞥向身旁。
紀彌正乖乖地垂著腦袋,黑亮柔軟的頭發很蓬鬆。
在自己麵前還有一些不安,右手緊張地捏著咖啡杯,略微用力的指尖泛著白。
“來看看新助理。”賀景延有些惡劣地開口。
他停頓半秒,拖腔拿調地說:“Noah對他評價很高,吊起我的胃口。”
方溪雲聳聳肩膀:“你冷不丁出現在公司,彆把人嚇壞。”
Shell卻好奇:“Noah難得會誇人誒,他都和你說了什麼啊?”
紀彌被吸引注意力,也偷偷豎起耳朵。
清瘦的身體沒再局促緊繃,微微地傾向賀景延這邊,很在意接下來的內容。
賀景延不動聲色地收住目光。
“Noah說……”他道,“紀彌長得好性格乖,而且很貼心,懂得疼上司。”
眼前三個人排排站,聽著賀景延隨口胡扯,方溪雲率先受不了,把手機揣進口袋轉身就走。
“這幾天我很忙,有正事勞煩撥內線電話。”他揮了揮手。
Shell也是無語又好笑:“你當Noah給你招助理還是招老婆?”
他離開前不忘補充:“說起來小彌是不錯,等下Noah回來,你懷著感恩的心給他磕一個吧!”
賀景延對此隻是嗤笑,懶洋洋的沒有回應。
他難以理解,Shell和紀彌才認識了幾分鐘……
怎麼就口口聲聲覺得人家不錯了?
立場如此容易被勾走,這人未免太不值錢了一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