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眼這條街的儘頭:“他在等你。”
喬棲也回頭望了一眼,溫辭樹的車子就停在街頭拐角處的樹下。
她抹了把眼淚,還想對段飛揚說什麼,但又實在沒有什麼好說。
最後隻能勉強笑了笑,然後與他深深的對視一眼才離開。
段飛揚看著她的身影,心裡說不出的苦澀,可同時又生出一股莫名的自由來。
她並不知道,他打算離開這個城市了。
人與人之間一旦有了虧欠,就相當於有了隔閡,再也回不到當初。
所以當年他打算獨自品嘗一切秘密,再苦也要咽下。
後來出獄,他發現喬棲身邊還沒有人,其實有想過要追求她。
但是每每想到自己是一個有前科的人,身上永遠有洗刷不掉的汙點,他就覺得配不上她。
原本他想等事業再穩定一點再說,可誰知半路殺出個溫辭樹……
誰能不說這都是命運的安排。
他離開平蕪的念頭,最早在周野渡離開的時候浮現,原本隻是為了逃避感情挫傷,可現在她既已知道當年他入獄的真相,他就更應該走了。
因為如果她一直覺得虧欠他,又怎麼能全心全意過好自己的生活呢?
他當初斷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不就是為了讓她幸福的嗎?
他不希望事情變成麵目全非的樣子。
喬棲越走越遠。
段飛揚給自己點上一支煙。
記得最初見她是在初二,他們分到一個班,意氣相投,於是就成為了朋友。
最開始他們相處的比較簡單,晚自習大家都在學習的時候,就他倆在在後麵聊天。
朋友嘛,無外乎一起胡侃,能聊到一起去就能成為朋友,所以一開始他倆也算得上是傾蓋如故。
後來熟悉之後,他發現她好像被她舅舅施虐。他這個人重義氣,當即就和幾個人高馬大的男同學一起去嚇唬她舅舅,幾次下來,他舅舅老實了不少,她得知這件事,對他比以前更信任了,兩個人也就玩的越來越好了。
至於從什麼時候產生特殊感情的,段飛揚記不太清了。
隻是某天,當他發現有彆的男生圍在她身邊的時候,他會生氣到一晚上睡不好,然後他才後知後覺,他喜歡上她了。
有那麼多人愛她。
可他們一定都沒有他愛得久。
因為愛她,他做過許多自我厭惡的事情。
就像當初他慫恿周野渡和彆的女生交好來試探她吃不吃醋,才導致她誤會周野渡。後來溫辭樹出現了,他仍然不懷好意想搞破壞,但是溫辭樹終究是比他想象中堅定一點,所以他失敗了。
一個失敗者,理應退出局。
他朝著天空噴了個很長的煙圈,就像十幾歲時那樣。
各人有各人的風月,各人有各人的離合。
他放下了。
或許說,他應該放下了。
就算放不下,用煙壓壓就好了。
-
段飛揚後來和周野渡同一時間離開了平蕪。
周野渡走那天的前一晚,把大家叫出來一一告過彆。
幾年前他出國喬棲沒有來送,但這一次,喬棲過來了。
又是溫辭樹送她來的,這次他依舊是沒有下車,等喬棲走後,他把車子開到一個僻靜的角落,然後靜靜等她回來。
喬棲進餐廳見了周野渡才發現他變化不小。
他把頭發剪短了,更加的利落乾練,隱隱透出幾分成熟的男人味。也把身上那些亂七八糟的銀鏈子和戒指摘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塊勞力士手表。衣服也不像從前那樣隨性,他把破洞褲換下改穿休閒黑褲,給人一種不老成的商務範兒。
他說以後要去搞事業了,不能再和以前一樣胡鬨了。
他說要學會適應紅酒,以後要少喝啤酒了,還說以後也不騎哈雷了,改開賓利或邁巴赫,不再砸錢到娛樂圈,要開發度假村。
他還說要找一個女人結婚了,生個孩子,好好過日子。
每表一個決心,他都會舉一杯酒。
說到要找個女人結婚的時候,他把酒杯對準了喬棲。
喬棲端起麵前昂貴的紅酒。
原本應該小啜細品,可她深深看了周野渡一眼,而後仰起脖子,一飲而儘。
隨後把杯子顛倒,在周野渡麵前晃了晃。
周野渡見她坦蕩,隨之一笑,也把杯中酒一飲而儘。
他們沒說再見,但這杯酒已經代表了一切。
再見,再也不見。
當晚大家分道揚鑣。
而第二天,原本應該收到周野渡離開平蕪的消息時,喬棲卻收到了一封來自段飛揚的離彆信:
【小喬:
當你收到這封郵件的時候,我已經不在平蕪了。
出獄之後的這幾年,我總是沒辦法真正的抬頭做人,我早就想離開這個環境,尋找一個讓自己真正自由而平和的土地,然後重新紮根,重新生長。
我知道你一定會亂想,是不是覺得我是為你離開的?
不要多心,我不是因為你離開的。
如果因為怕你多心而放棄離開的打算,那才是讓咱倆生分了呢,對不對?
好了,話不多說了,小喬,如果你真的想要報答我,那麼就永遠祝福我吧,我也會祝福你。
——你永遠的大哥。】
喬棲看到這封郵件之後,立刻給段飛揚打了通電話。
但是撥通之後,聽筒那端隻傳來一陣冰冷的女聲:您撥打的用戶正忙……
她掛斷電話,讓自己陷進椅子裡。
雖然段飛揚一再否認,但是喬棲知道,他就是因為她離開的。
她想挽留。
但是挽留有用嗎?
對於這種彆離,任誰都無能為力。
午後的陽光像一灘水,透過玻璃窗,潑潑濺濺流在身上,喬棲分明沒有失去什麼,卻不知道為什麼忽然生出一種覆水難收的失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