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風月 一個孩子轟轟烈烈的淪陷(2 / 2)

風月難扯 周晚欲 10052 字 2024-03-28

至於其他的,他都忘記了。

後來過了許多年,他和喬棲婚禮那天,無意間聽到孫安琪曾暗戀過他。

然後他又想到那段在操場訓練的日子。

他在想,他和喬棲的訓練時間那麼切合,有可能不僅是他儘力往喬棲的時間上靠,很有可能,也得益於孫安琪總想見到他,所以央求喬棲也在那個時間去操場。

溫辭樹常常想,他高中生涯裡做過最重要的一件事,大概就是參加這次運動會。

喬棲平時訓練總在渾水摸魚,在操場裡和朋友們打打鬨鬨,幾乎沒有認真訓練過。

但是在真正開始跑的時候,隻有她和他是除運動員外,堅持跑完三千米全程的人。

他見證了她跑下來的全過程。

她從槍響的那刻就保持勻速前進,沒有什麼振奮人心的加速,也沒有令人揪心的減速,她隻是始終用同一種頻率擺動著馬尾,視線穩穩的落在前方,不慌不忙的跑。

而她越是淡定,每當她趕超一個人時,大家的驚呼聲就更高漲。

她越是從容,每當有其他人退賽時,她的親友團們就越是囂張。

他們都在喊:“喬棲你好牛啊。”

“喬棲我女神!”

“……”

“喬棲你跑下來老子給你一千塊錢,給我堅持住!”

“小喬彆聽他的,要是跑不動了就下來,哥照樣給你一千塊錢!”

最後兩句話分彆是王富貴和段飛揚說的。

溫辭樹把目光悄然落在段飛揚的身上,這個出現在喬棲身邊最多回的男生。

對於段飛揚,溫辭樹並不陌生,學校裡最有名的無非是學得好的,和混得好的。

段飛揚就是混得好的那類人。

這個人長得很周正,身上卻總是透著一抹江湖氣,喬棲和其他人都叫他大哥。偶爾路過學校後麵的小攤,看他們一群人吃飯,貌似總是他掏錢。也見過他教訓某些外校的小混混,站在人群最前頭,不像其他人那麼暴躁,但說一句話都能讓對麵的人嚇得發顫。

溫辭樹偶爾撞見他們,總覺得段飛揚對喬棲很寵,不過喬棲的花邊新聞總是不斷,身邊沒缺過男朋友,和段飛揚玩得近反倒沒傳過什麼緋聞,所以他有點分辨不出,他們之間是像哥哥和妹妹那樣,還是也夾雜著彆的情感。

他甚至為此特意去網上搜了好幾次“男女之間有純潔的友誼嗎”,結果得到哪種答案似乎都不能說服自己。

當然,這種事情,溫辭樹是無法對喬棲提及的。

他最後隻是告訴她:“你當時跑的很漂亮……我也不知道漂亮這個詞適不適合形容你跑步的樣子,就像是這張試卷完成的很漂亮,這次演講發揮的很漂亮一樣,你這場運動會無論是過程還是結果都蠻漂亮的,你跑步的時候,和平時散發的氣質很不一樣。”

喬棲聽罷,隻能很抱歉的一笑:“對不起,我不記得你跑步是什麼樣子了。”

溫辭樹也笑,他的笑意裡沒有苦澀,因為他知道她不記得:“當時你跑完就被你那些朋友架走了。”

“害……”喬棲難以表述自己是什麼心情,她為永遠無法察覺他那時的感受而感到痛苦。

溫辭樹察覺到她的心態,不想讓她歉疚,又說:“不過我記得當時我們一起在領獎台上領獎的時候,他們給你拍了照片。”

那算是他們的第一張合影。

“是啊,我也記得。”喬棲這麼說。

她沒有告訴他,其實那些照片早就不見了。

照片是孫安琪拍的,那丫頭當時說是為了拍她,其實根本就是為了拍溫辭樹。

照片拍完之後,喬棲壓根連看都沒看。

高中畢業那年,孫安琪在去越南旅遊的時候,包都被偷了。

裡麵有一個錢包,一台相機和一個筆記本,錢包裡裝著當年溫辭樹與喬棲的合照,這照片相機和筆記本裡都有備份,但最後,它們全都因為這場偷襲而消失不見。

就像無疾而終的青春,隻是時間向前了,所以人們就走散了。

“那給我遞紙的人也是你對不對?”喬棲忽然想起溫辭樹手上的那顆痣。

溫辭樹“嗯”了一聲。

那是高一快結束的時候,大家都在為期末考試而衝刺,整個教學樓幾乎隻有翻書的聲音,溫辭樹去物理老師辦公室問習題,回教室的時候,無意間看到喬棲往另一棟樓走。

他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

結果走到一樓的時候便聽到雜貨間傳來啜泣聲。

他停了腳步,轉過身靠近那扇門。

雜貨間裡堆滿了沒有用過的拖把掃帚還有一些體育用品,喬棲趴在運動會時會用到的玩偶服後麵流淚。

她為什麼會哭?

但那段時間正傳她在和某某班的某某分手,他以為是這個原因,後退了一步,本想像沒有來過那樣離開。

但腳還沒有沾地,他就後悔了——或許可以趁機安慰她,以便獲得認識她的機會?

他收回了想退出的腳。

想說:同學,你還好嗎。

可話憋在喉嚨裡,就像被點了穴似的,無論如何都張不開口。

那一秒鐘的心理活動比任何時候都多:怕她躲起來哭就是不想讓任何人知道,而他如果貿然打擾她隻會讓她尷尬;怕如果他趁人之危,利用她的脆弱達到目的,將永遠無法在她麵前挺胸抬頭;也怕萬一她真的需要一個安慰,可他要是走掉了,她今晚會很低沉。

最後他選擇遞給她一張紙。

他站在貨架之後,玩偶服靠在貨架上,她靠在玩偶服上。

察覺到有人碰了碰自己,她仰頭看了他一眼,但很顯然,她隻能感受到他的輪廓,看不清他的長相。

雜貨間沒有窗戶,這裡唯一的一絲光亮,就是門縫裡透出來的筆直的光線。

那光線就像是一道切割線,恰好落在他伸出來的手上,將他們分成兩邊。

她看清了他手上的紙和手上的痣,有點困惑。

問:“什麼?”

他說:“同學,你的東西。”

這種時候,一般人都會說“給你紙”,可他說“你的紙”。

前者的善意是一種給予,而給予需要償還,後者的善意是一種提醒,你甚至不必說一聲謝謝。

聽著手機那端溫辭樹輕輕緩緩的講述,喬棲的心想是漲潮一般。

潮汐隻為月亮洶湧。

她根本無法表達他的細膩和溫柔,是多麼珍貴的品格。

有些人一輩子也擁有不了溫柔的能力,可他還在十六歲的時候,就已經做到了。

都說宇宙最神秘,都說地質難探索,都說螞蟻也能成為一門研究。

萬事萬物,都很神奇。

可這些加起來,也沒有緣分二字奇妙。

在被歲月掩埋的時光裡,他曾托起過搖搖欲墜的她。

命運嫉我熠熠,賜我一場暴雨,而你憐我孤寂,為我遮住雨滴,代我沉沉溺雨。:,,.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