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懷星蜷著身體,半闔著眼,感覺渾身上下都格外的疲憊。
微風吹著頭頂的樹葉,卷起幾片白色花瓣在他腳邊飛舞打轉,陽光透過枝條間隙懶洋洋地灑落,淡淡的光斑在他的眉毛和眼睛間來回移動。
耳邊傳來溪水流淌的清澈聲響,鼻端儘是青草和野花的香氣……奇怪,明明他整個人都躺在依什梅爾張開的翅翼上,為什麼還能聞到這樣濃鬱的花香。
楚懷星緩緩睜眼,看向胳膊的下方,才發現那黑色的帶著些毛絨的翅翼上沾了不少的細碎花瓣,它們散亂地分布著,有的地方多,有的地方少,約莫都是被風吹過來的。
隨即他的目光又轉移到了自己被揉皺的襯衫領口和袖口脫落的僅靠一根細線纏繞著的白色紐扣上,凝視幾秒,他微微歎了口氣,抬起眼簾看向了麵朝向他側躺的依什梅爾。
略帶倦意的黑色眼眸對著灼灼發亮的銀色眼瞳,靜靜相視了片晌,隨後,楚懷星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現在已經是淩晨四點了。
雖然躺在這裡曬太陽的感覺很愜意很舒服,但一直耽擱下去顯然不是正確的決定。
楚懷星深吸了一口氣,繼而以一個稍顯彆扭的姿勢爬了起來,站在滿是野花的緩坡上,伸了個懶腰。
這一動作扯動了他身體的某些部位,引起一陣酸脹,不久前的刺激還停留在身體內部,稍有觸動依然會帶來難言的顫栗感。
這種感覺給了他一種奇異的不滿足感,似乎還未過癮。
該死的……我的身體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一定是蟲王的錯……
他心底暗罵,視線瞟了眼依什梅爾腰上已重新係緊的皮帶,馬上又克製地收回了眼神,道:“走吧,去城市的中央看看。”
依什梅爾聞言就收回了翅膀,來到楚懷星身旁,神色似愉悅似流連地回頭望了眼樹下的緩坡,然後和楚懷星一起傳送離開了這裡。
再次落地,他們來到了一幢宏偉、雪白的龐大建築前。
建築形似宮殿,周圍環繞著美麗的花園和噴泉水池,環境靜謐優美絕佳,可惜隻是個空殼。
二人沿著由粗大立柱撐起的寬闊走廊行走一陣後,就看見了這座建築的大門。
厚重的金屬門緊閉著,但並未上鎖,楚懷星一按門鎖,便推開了大門。
在一陣輕微的空氣摩擦聲中,建築內部的景象呈現在二人眼前。
——足有百米寬的大廳四麵安裝著連串的長窗,對麵也是同樣高大的對開門,左右兩側則各有通道通往配樓。
地麵鋪著紋理漂亮的大理石,頭頂垂落一盞盞水晶吊頂,窗戶旁安放著一套套的沙發座椅,一切看上去都那麼的嶄新華貴。
“像個五星級酒店。”楚懷星在心裡暗忖。
正當他抬步跨入大廳之際,忽然精神有所感應地掃向了右前方的一張藍色沙發。
沙發的靠背上,正蹲著一隻雪白的小動物。
那雪白的動物察覺到
他注視,耳朵立即耷拉下來,接著猛地跳下沙發,朝著右側敞開的走道狂奔而去。
“貓?”楚懷星挑了挑右邊的眉毛,看向依什梅爾,眨了下眼。
“嗯。”依什梅爾點頭應聲,想了想道,“它一直在這裡,活了上千年,當然,對它而言,那隻是一瞬間。”
楚懷星點了點頭,明白了他的意思。
這座浮空島在被蟲王製作成卡牌的那刻,它所擁有的、承載的一切,樹木也好、花草也好、房屋也好、溪流也好,甚至身為活物的小貓咪,都被定格在了那一瞬的時間裡。
直到他將這張卡牌開啟,被囚禁的特蘭西多城才得以重新進入時間的長流。
這麼一想,這些卡牌的作用其實遠比想象中更大,除了用於關押囚禁生物,還可以作為單向的時空穿梭機器使用。
比如某些人患了當今時代無法治愈的絕症,想要去到未來醫治,就可以進入卡牌內,等待幾百年後再將他放出來,這顯然要比人體冷凍更安全方便得多。
當然了,前提是蟲王能夠活到那個時候,且願意這麼做,否則被封在卡牌中的人就永遠也出不來了。
而楚懷星率先想到的則是這張卡牌的另一個用處。
既然進入特蘭西多之城的活物可以定格生命,不會死去,那麼之前困惱他許久的如何在不引起新人類關注的情況下,將這顆星球上的蟲族送回它們原本家園的問題就能解決了。
隻需要將它們全部放進這張卡牌內,再由他帶到木爾星係,打開卡牌將它們釋放,除了他單方麵的精神力消耗,不會有任何的損失……
楚懷星思考著相應的流程,在心裡點了點頭。
隨後,他和依什梅爾一起緩步走入大廳。
他們沒有去追那隻貓,在自身擁有特殊體質的情況下,沒有小動物會願意親近他們。
楚懷星漫無目的地朝著左前方被陽光籠罩的那幾扇窗戶走去。
窗外種植著綠色的闊葉植物,再往外則是碧藍的水池,清淡的陽光自高大的窗子投射在旁邊的藍色長沙發上,給人以寧靜安適的感覺。
楚懷星將目光投向了依什梅爾,靜靜注視他幾秒問:“你的頸環呢?”
“您說不能外出佩戴。”依什梅爾回答著,抬手從側邊垂落的流蘇銀片裡取出了那條帶鈴鐺的銀色緞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