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蘭德爾聊起過去的事情,梅布爾斯主動接過了這個話題,嗓音清澈似有懷念地說道:“高等蟲族的繁衍非常困難,往往幾十年整個族群才能誕生一個新生兒。而失序紀元末的那幾年,巧合得仿佛受到了命運的饋贈,陸續有多個新生兒誕生,尤其是1519年,短時間內就有三個新生兒誕生,您為此感到高興,於是親手準備了三件禮物,作為對那些幼崽的祝福。
“您賜予洛斯恩的是繁星閃爍手鐲,賜予給梅菲爾族幼崽的是一件具有空間隱藏效果的披風,叫做幽影,賜予霍勒族幼崽,也就是現在的第三軍團長帕麗莎的,是一件蘊藏著您精神力量的寶石,叫做幻境,它具有治療安撫精神崩潰者精神體的作用。”
楚懷星聞言先是頷首,旋即忽而想到什麼,瞄了眼依什梅爾問:“既然有這樣的東西,當初的奧森西婭為什麼沒能得到救治?”
奧森西婭也就是依什梅爾的母親,因被新人類偷襲而陷入崩潰瘋狂,最終被她的丈夫,也就是依什梅爾的父親所殺。
“它蘊含的力量有限,隻能釋放三次。”梅布爾斯緩慢解釋道,“並且,那個時候,第一軍團在伯格拉星係作戰,幻境持有者,當時是帕麗莎的母親,她身在木爾星係,即便願意付出那極少量的治療機會,很大可能也來不及趕過去救治。”
楚懷星心裡微沉,明白地點了點頭。
他能聽出梅布爾斯話語裡暗藏的沒能說出口的意思——奧森西婭瘋狂的時候,她的家人也許是向那位持有者提出過請求的,但被對方以來不及趕過去的理由拒絕了。
這也可以理解,當時蟲王已經死去,在他很可能永遠也回不來的情況下,三次治療精神崩潰的機會是如此寶貴,凡是高等蟲族皆有可能死於這個原因,持有者為了自己、為了家人和族群考慮,即便拒絕也是合乎情理的。
想到這,楚懷星不由得抬起目光,望向依什梅爾。
對方正在試戴防護頭盔,弧形的麵罩擋住了臉部,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見氣氛有些凝滯,蘭德爾笑著打破沉默:“我一直很遺憾,我和依什梅爾出生得晚了些,不像洛斯恩和帕麗莎那麼好運,能得到您賜予的出生祝福。
“這或許就是我和依什梅爾此刻在您身邊的原因吧,在一方麵失去,總會在另一方麵得到補償。”
楚懷星被他的話語逗笑,隨口問:“你和依什梅爾是什麼時候出生的?”
“上一紀的1521年,依什梅爾是1520年,我比他小一歲。”蘭德爾指了指依什梅爾道,“洛斯恩和帕麗莎是1519年生的,我們也就比他們晚了那麼一小會兒。”
楚懷星剛想回他一句“那確實有點可惜”,旋即忽然記起一個信息:蟲王與人類救世主同歸於儘的那場毀滅之戰就發生在失序紀元1520年。
依什梅爾誕生在蟲王死去的那一年。
腦中冒出這句話時,楚懷星驀然生出一種難以形容的複雜情緒,既夾著對巧合的驚訝,
又有點說不出來的難過。
他當然知道這是很正常的事情,每一年都有無數的生命死亡和誕生,可還是止不住這種情緒的滋長。
心中暗忖,他興許是在為依什梅爾沒能得到那位蟲王的出生祝福而惋惜吧!
再一次的,楚懷星忍不住將目光投向依什梅爾。
對方正好將防護頭盔摘下,銀色的長發被頭盔摩擦得有些淩亂,額角發絲還拱起了一個尖尖的弧度。
楚懷星見狀有種想要替他順毛的衝動。
自從梅布爾斯來到這裡,他擔心蟲王的人設崩塌,一直沒有給依什梅爾做過發型。
不過,現在反正也沒有人懷疑他是否是真的蟲王,不論是梅布爾斯,還是蘭德爾,都無法辨認出他的真實身份。
既然如此,身為一個失憶蟲王,他就算任性一點,想給某位更多的偏愛,又有什麼關係呢?
腦中劃過這個念頭,楚懷星便動了動手指,準備招手讓依什梅爾過來,但還未等他開口,毫無覺察的依什梅爾已經習慣性地自己撫平了長發。
楚懷星見狀抿唇笑了笑,收回其他思緒,轉而朝蘭德爾說道:“差不多了,展現你的幻術吧。”
在決定帶上他們三個一起參加狩獵行動後,楚懷星就已經想好該怎麼偽裝他們,而不引起兩支冒險隊伍的懷疑。
方法便是讓蘭德爾使用他的幻術,更改三個高等蟲族的外在形象,使他們看起來更像普通的人類冒險者。
為此,楚懷星特意收起了精神力,調整狀態變得放鬆,以自身為試驗對象,讓蘭德爾對他施加幻覺影響。
蘭德爾早已聽他說過這個計劃,聞言便帶著躍躍欲試的笑意點頭:“好的,陛下。”
在他抬頭之間,楚懷星對上了他棕紅透亮的琥珀色瞳孔,瞬息之間,蘭德爾在他眼中改換了模樣。
張揚蓬鬆的赤色卷發變為了普通的褐色短發,眉毛變細,臉頰變瘦,輪廓深邃的英俊麵孔變得俊秀柔和,瞳孔的顏色也成了新人類中常見的棕黑色。
他穿著米白色亞麻襯衫和深藍色的短款外套,頭發整齊三七分,再度變成了他之前所呈現過的那個普通帥氣的年輕男性形象。
打量著前方體型瘦削不少、身高也矮了幾分的蘭德爾,楚懷星滿意點了點頭,旋即目光掃向距離自身較近的梅布爾斯。
長著一副天使般安靜柔美麵孔的長老先生,如今也成了相對普通的男性形象。
如瀑的白色長鬈發改為了較短的淺金色頭發,具有鮮明特征性的湖綠色眼睛則變為了較為常見的淺藍色,他的身高也矮了幾分,體型纖瘦似十六七歲的少年,雖然五官依舊漂亮,但起碼克製在了人類長相的範疇內。
楚懷星莫名從這件事情裡品出了幾分樂趣,再次頷首點頭,帶著幾分好奇地看向依什梅爾。
旋即,他呼吸一滯,有點不相信眼睛所見。
蘭德爾為他營造的幻術中,依什梅爾的形象居然是位女性。
一位個
子高挑、膚色雪白,擁有著冷淡氣質與柔美麵龐的女性。
她穿著禮服款的銀色收腰長裙,白色的長發編成辮子垂在胸前,低垂的淺色眼睫遮蓋著灰藍色的眸子,聖潔得像一位神女。
楚懷星足足愣了好幾秒,然後才克製自己收回目光,看向此刻為普通帥哥模樣的蘭德爾,待捕捉到他眼裡的興味,便確定這家夥是故意這麼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