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約莫接近上午十點,人造太陽的光線退去了晨光的清澈,變得明亮富有暖意。
傾斜的日光從米色的薄窗簾流瀉進來,映照在梅布爾斯濃密的長卷發上,發絲反射的朦朧光暈襯得他臉部與脖頸的膚色白得猶如梔子。
他神情專注地凝望著楚懷星,緩慢而清晰地講解道:“02號卡牌叫做‘生命圖書館’,這是您讓大長老起的名字,這張卡牌目前也保管在大長老的手上。
“我記得,牌麵上繪刻的圖案,是穿著白色長袍的您手捧著一本攤開的書籍,低頭。
“大長老告訴我,裡麵收藏的是您在漫遊宇宙的過程中收集的一些您認為很有意思的生物標本,很遺憾,我跟隨您時,生命圖書館已經製成,您從未帶我進去過。
“03號卡牌,‘地獄之牢’,這也是我未曾見您打開過的一張。您說裡麵關押著許多窮凶極惡的宇宙生物,它們雖然被您打敗,但依然非常危險,這是一張怪物的囚籠牌。
“您在卡牌上的形象是手拿著一根鏈子,拴著一條六頭惡犬。我曾問過您,那隻六頭犬是什麼怪物,您的回答是,您隻是隨手一畫,並沒有宇宙生物長成這副滑稽的樣子。
“04號卡牌,叫做‘湮滅’……”
梅布爾斯談到這張牌時,楚懷星的腦海中也回憶起了西蒙·桑切斯對於這張牌的介紹。
“我曾拿著它,吞噬了新人類當時最精銳的艦隊?”他主動問。
“是的。”
聽見這個回應,楚懷星忽然心裡一沉,難以形容心中的感受。
“它是怎麼做到的,它裡麵有什麼?”
梅布爾斯道:“湮滅牌製成時,我依舊還未和您相遇,隻是聽大長老提過,那是您製作的最困難、也是最危險的一張卡牌,您在裡麵壓縮了一個小型黑洞。它就像一頭巨大的饑餓的怪物,一旦被釋放出來,就會吞噬掉周圍一切物質,除了您自己。
“因為太過危險,您使用一次後,就將它交給了大長老保管,我從未見過它。”
楚懷星在心底悄然地吐了口氣,道:“繼續。”
“05號卡牌,叫做‘聖胡利安’。聖胡利安是您在漫遊宇宙的旅程中,偶然經過的一個地方。
“途徑那裡時,您看到那兒的智慧種族正在進行一場血腥祭祀,它們以同族的血肉祭祀神靈,以祈求永恒的生命,於是您就進行了一次嘗試,首次在空間卡牌的製作中融入了時間的力量。
“您分割獨立出了這座城市的空間,使裡麵的時間頭尾相接,製成了這張卡牌,讓他們在循環的十分鐘裡永恒地生存……
“06號卡牌,‘極樂溫室’,這是一張美好的卡牌,裡麵收藏著您認為一切最美麗的生物。
“上方刻繪的卡牌圖案,是您行走於花叢中,觀賞著指尖停留的一隻蝴蝶……”
梅布爾斯講述時的語氣輕柔和緩,嗓音也很動聽,然而楚懷星卻是越聽越覺得心驚肉跳。
他以為自己能從對方所描述的蟲王經曆中提取出那位的性格特點,從而幫助他更好地假扮蟲王,然而事實上,他從這些故事裡,隻讀取到一股無人製止的可怕力量。
如果說前三張卡牌隻是那位蟲王對大範圍空間壓縮的嘗試,從04號開始,他所進行的嘗試就越來越趨向於瘋狂和罪惡。
壓縮一個黑洞為自己所用,用它吞噬了成千上萬人類的生命;旅行時的一時興起,將一座城市的所有生靈關押在永恒的時間循環裡;因為欣賞某些生物的美麗,便把它們圈禁在了所謂的“極樂溫室”中,永遠沒有自由……
不論怎麼看,那位蟲王都是一個漠視生命、缺乏人性的怪物——當然了,身為蟲王,沒人性也正常。
他甚至都不能被稱為是暴君,他的冷漠與惡意沒有來源,因為他自身也意識不到他的想法是錯誤的,邪惡的。
梅布爾斯沒有錯,這種身懷強大可怖力量,又缺乏與一切生靈情感共鳴的存在,最合適的形容,的確就是“神”。
還是那種肆無忌憚、任性妄為、隨心所欲的神。
隻有神性而沒有人性的怪物,這要他怎麼模仿?
但凡梅布爾斯和他相處上一段時間,都會發現他和從前的那位蟲王除了精神力,沒有絲毫相同之處。
這不是用失憶這個借口可以掩蓋的,畢竟他本體就是個人類,越是熟知他,越是漏洞百出。
楚懷星一瞬感覺到層層的壓力如潮水般湧來,甚至都開始設想要不讓依什梅爾偷偷帶著自己逃離這裡。
可他又明白這希望不大,梅布爾斯已經見過他,憑借對方七百年來堅持不懈搜集蟲王遺物的可怕毅力,不論自己逃到哪去,對方通知所有蟲族掘地三尺也會把他找出來。
而事情一旦發展到那個地步,必將會引發又一場蟲族入侵戰爭。
楚懷星越想越覺得絕望,隻能強迫自己鎮定下心神,繼續聽梅布爾斯講述,看有沒有回旋的餘地。
“07號卡牌叫做‘狂野叢林’,這張卡牌與08、09號卡牌目前都是以打開的狀態存在於木爾星係的。
“狂野森林是您為了失去棲息地的蒙薩斯族尋找的,這個低等族群至今還很好地生活在那片植物巨大且繁茂的土地上。
“08號卡牌‘火焰島’,是您在收服阿拉克族後,為這一族尋找的棲息地,那座島嶼如今也依舊被放置在拉希德斯星球上,阿拉克族們很珍惜您賜予他們的這片土地。
“09號卡牌,‘寧靜海’,這是您為了我們利浮族專門前往遙遠星球尋找的棲息地。”說到這裡,梅布爾斯的笑意中帶上了幾分不明顯的靦腆。
“我們並非天生的蟲族,在很久很久以前,利浮族都生活在距離木爾星係非常遙遠的一顆星球上。
“因為其他一些強大種族的掠奪,我們失去了賴以生存的海洋,族群被迫分散,我的親人、朋友,我的同族,包括彼時未成年的我,都被它們關押奴役、虐待取樂,直到您出現,帶走了被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