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天 失誤(2 / 2)

等到蘇格蘭把鍋裡的玉子燒盛到盤子裡,然後拿著榨好的果汁,和溫熱的甜牛奶走到餐桌旁的時候,香取晴已經坐在桌邊,正在咬著皮筋紮頭發。格外修長的手指在發間穿梭,發底的顏色若隱若現。

那些被蘇格蘭吐槽過的挑染的頭發們位置都很隱蔽,如果紮低馬尾或者頭發散下來就完全看不到挑染的顏色。但因為挑染的顏色飽和度很高,所以隻要把頭發紮高,就相當紮眼。

最開始那時候,香取晴的頭發顏色遠比現在要誇張,粉的綠的紅的藍的每周都會換不同的顏色。

後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才稍微收斂了些,當著教官的麵隻紮低馬尾,這樣半年下來,鬼塚教官竟然也沒發現他頭發下麵的貓膩。

大約是混血的原因,香取晴的骨相有種超乎常人的流暢深刻,五官細節形狀精致,眉眼唇鼻近乎完美。尤其是在不笑的時候,難免有種不近人情的冷漠疏離感,偏偏那雙眼睛的顏色又穠麗多情,在柔和的客廳燈光下,就像是突然鮮活起來的石膏雕像。

蘇格蘭的心跳亂了一拍,但還是沒忘記他想問的話,聲調拉地還算平穩:“我昨天又見到隔壁那家夥了。”

香取晴像是沒聽到,握著筷子的手連停頓都沒有,直接伸向了盤子裡的下一塊玉子燒。

蘇格蘭也拿起筷子,又說:“聽他說,你還蠻喜歡他的?”

香取晴這次有了反應,冷淡地掀了掀眼皮,眼珠子裡明明白白地寫著‘你在說什麼鬼話’。

蘇格蘭看起來有些惋惜地用筷子尖點點碗沿:“波本還托我給你帶了蛋糕,我還以為你們關係很好呢……既然這樣隻能等會把蛋糕退還給他了,畢竟如果關係不好的話,香取你也不會想吃他的東西吧?”

香取晴微微側目,果然在蘇格蘭身後料理台的位置上看到了熟悉的蛋糕盒子。

波本在組織中人送外號horap,相比於出自horap的那些日本風味濃厚的料理,香取晴更喜歡對方做的蛋糕和餅乾,有種獨特的清苦香氣。

是在外麵吃不到的味道。

他也確實很久沒有吃過了。

香取晴收回視線,果斷改口:“我們關係確實不錯。”所以蛋糕是他的。

蘇格蘭眼底泄露出一絲笑意:“這樣。”

然後聲音就戛然而止,再沒有下文,像是剛才那句話隻不過是隨口一問。

早餐蘇格蘭準備的並不多,兩個人很快吃完,香取晴放下筷子後,卻並沒有立即起身離開,視線再次從蛋糕盒子上掃過:“所以你到底想問什麼?”

啊,haru果然還是很敏銳呢。蘇格蘭在心裡讚歎,儘管他已經儘量避免了目的性問話,但還是被香取晴察覺了,

“確實有些疑問,關於琴酒為什麼突然想給你換監護人。”蘇格蘭正色道:“以我對波本的了解,他足夠勝任這件事,而你看起來也並不是太討厭他不是嗎?這種情況下,琴酒並沒有必須換掉波本的理由吧?”

蘇格蘭又補充道:“我問這個問題也是工作需要,畢竟他就住在你的對門——直到現在也沒有搬走的意思,所以我作為你的監護人,必須要確定他對你沒有敵意和威脅性。”

蘇格蘭的這個理由很過硬,但瞬間還是有股古怪的彆扭感劃過香取晴的心底,蘇格蘭很關心波本?

香取晴咽下嘴裡的最後一口食物,聲音有些漫不經心:“男人心海底針,琴酒要換掉波本的理由,你應該去問他。”

“他們的關係不好?”

香取晴:“你不如問我,誰和琴酒的關係好?”

“你?”蘇格蘭的口吻半開玩笑:“我聽說是琴酒把你從爆/炸現場救回來的不是嗎?”

“你從垃圾場撿回來一把能用的刀,這算是救命嗎?”香取晴輕嗬。

無關刀的製作者,也無關刀本身的意願,僅僅是因為這柄刀用起來順手。

不過香取晴很快無所謂地攤攤手:“不過大約是我之前的人品太差勁,所以就算是失憶失蹤,也從來都沒有過什麼人來找我。如果不是琴酒,我大概還在日本的某個角落遊蕩,從這點上來說,確實應該謝謝他。”

客廳的窗戶外風越來越大,卷攜著雨點砸在玻璃上,劈裡啪啦的聲音像是隨時會突破界限,閃電劃過天空,慘白的光照亮蘇格蘭的臉。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香取晴好像看到蘇格蘭的眼皮略微向下壓了壓,露出了個相當難過的表情。但仔細看過去的時候,卻還是那副溫和的表情。

難過?

是他看錯了吧。香取晴想,他們這種關係,蘇格蘭有必要為他難過嗎?更何況他們剛剛認識了不到一周的時間。

“叮鈴鈴——”

牆上的掛鐘發出報時的聲音,這是在提醒香取晴該去做他該做的事情了。

香取晴站起身,椅子腳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摩擦聲,防盜門打開又關上,屋子裡重新歸於寂靜。

蘇格蘭依舊筆直地坐在桌前,目光依舊落在那片虛空上,連睫毛的微垂的角度都沒有改變,整個人像是凝固的石膏像。

半晌他繃緊到極致的肩膀才垮塌下去,像是被突如其來的某個認知抽走了全部的力氣和筋骨。

[……如果不是琴酒,我大概還在日本的某個角落遊蕩。]

這個形容讓蘇格蘭想到雨夜裡孤伶伶的小犬,蓬鬆的毛發被雨打濕,走遍東京的每個街頭,也找不到一個會為它打開的門。

他早該想到的。

haru沒有父母和家人,如果他不緊緊拉住對方的手,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人能記起haru了。

他卻在最危險的時候沒有陪在對方身邊,那時候也因為對方逃開,就自以為是的放手,想給雙方留出冷靜的時間,結果事情卻變成現在這樣……

他才是害得haru淪落到今天這個境地的人,如果不是他的疏忽,haru現在還應當是意氣風發的新人警察。

這是個不可饒恕的錯誤。

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他絕對不會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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