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妻綱。)(1 / 2)

寵櫻 槐故 22639 字 2024-03-28

不止眼淚不想流, 季櫻連話也不想說了。

回去的路上,她挺直脊背,一動不動地看著窗外。

車後座, 傅景深的手機突然響起, 他低頭看了一眼, 接了電話。

“爺爺。”傅景深低喚一聲。

電話那頭,傅老爺子嗦了口茶,閒閒問:“在哪?回家了嗎?”

“車上, 快到家了。”

老爺子嗓音宏亮, 季櫻也聽得分明, 不動聲色地豎起耳朵。

“最近和櫻花相處得怎麼樣?你有沒有讓人家受委屈?”

傅景深漫不經心看女孩一眼,張口就道:“很好,沒有。”

季櫻忍不住側目。怎麼這人騙人都不打草稿的嗎…

傅老爺子哈哈笑出了聲,“怎麼樣, 還是爺爺教的有用吧?”

教的什麼?不要臉嗎。

傅景深睨了一眼偷聽的季櫻,不動聲色地說:“有用。”

這下傅老爺子滿意了, “行了, 沒事多把櫻花帶回來吃飯。我專門請了藥膳師傅, 讓師傅給櫻花補補身子。”

傅景深:“好。”

爺倆沒聊幾句, 就掛了電話, 車廂重回寂靜。

季櫻卻聽得分明,自動捕捉了關鍵字眼。傅爺爺教了什麼?什麼有用?她看向傅景深, 心中默默揣測…他是不是又打了什麼壞算盤?

傅景深:“爺爺說要給你補身子, 什麼時候跟我和傅宅一趟?”

季櫻蹙了蹙眉頭。她自小吃藥,根本不想碰任何有藥味的東西, “我不太喜歡藥膳。”

說完,季櫻又有些後悔。怎麼說都是傅爺爺的一片心意, 她怎麼能脫口就拒絕。

“我不是拒絕爺爺,我可以回老宅的,我就是…不想吃藥膳。”

傅景深收起手機,並沒有什麼特彆的反應:“不想吃就不吃,我和爺爺說清楚就是。”

季櫻:“…嗯。”

回到家季櫻便洗了澡,徑直躺回了床上。

“我去處理幾封郵件。”洗完澡,傅景深走至床邊,低聲囑咐她:“困了就先睡覺。”

季櫻點點頭。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睜眼看著天花板,卻始終沒有半分睡意。

心跳得很響,一下下敲擊著耳膜。季櫻從被窩裡撐起身體,捂住胸口。

她自小睡眠便不好,聽不得噪音,不能有心事。晚上受了驚,那股擾人的心悸感便又回來了。

季櫻輕吸一口氣,閉上眼,努力緩解著心尖擾人的燥鬱。

但安靜和黑暗會成倍放大失眠的焦慮。

輾轉半晌,季櫻撐著床起身,手指擋住眼,心情突然就低落到了穀底。

或許家裡人的管束根本沒有錯。她憑什麼認為彆人能做的,她就能做呢。

她排斥吃藥,卻還得依賴吃藥。

良久,季櫻安靜地從床頭的櫃子裡摸出常用的藥箱。這是陳玨專門給她配的藥,相應症狀對應著相應的藥品。

季櫻隨手從一個藥盒裡倒出幾粒藥片,直接放進了口中。

藥吃多了,不需要水,她便能直接咽下。

臥室的門傳來響動,傅景深一抬眼,目光落在女孩手上的藥瓶,兩步就來到床邊,目光緊緊凝在她麵上:“哪裡不舒服?”

季櫻一愣,旋即搖頭:“我沒有哪裡不舒服…”

手上的藥瓶卻被男人抽去,傅景深擰著眉頭,仔細看向寫滿外文的藥瓶,看出是安神藥物後,他鬆了口氣,指腹憐惜地撫上季櫻眼角:“睡不著?”

季櫻嗓間還帶著藥片的苦澀,眼圈周圍泛著紅,她輕輕點頭。悶聲道:“有點兒。”

心尖像是被什麼攥緊般,透不過氣來。傅景深指節握緊,輕聲問她:“想吃糖嗎?”

季櫻點頭,又連忙搖搖頭,“媽媽說晚上不能吃糖的。”

這模樣,乖得要命。

傅景深目光柔和地輕捏她臉頰,“你老公說你可以吃。”

說著,季櫻看見他變戲法般,不知櫃子的哪層變出一盒奶糖,眼睛一亮:“咦…?”

傅景深:“之前訂婚宴的喜糖,我留了一份放在新房。”他直接拆了糖紙,將奶糖放在季櫻唇邊:“吃一顆。”

季櫻張唇,咬上糖,濃鬱的奶香當即在口中綻開,緩解了藥粒的苦澀。

不知怎麼,這糖似乎甜到了心底。

“下次請人來做棉花糖,怎麼樣?”突然間,傅景深看著她,問出這句話。

季櫻眼睛登時亮了:“好啊。”

“定個日子,想吃就告訴我。”傅景深伸手將她手中的藥瓶收進盒中。看著盒中分門彆類裝著的瓶瓶罐罐,他動作一頓。

結婚前,季家便在材料中仔細寫明了季櫻需要用到的所有藥。隻是是藥三分毒,除非必要,並不能常吃。

奶糖吃得快,迅速就在唇齒間劃開,季櫻沒嘗夠,眼巴巴地看向傅景深:“還要。”

“還苦嗎?”

季櫻眼珠一轉,旋即點頭:“還苦。”

傅景深:“是嗎?”他挑眉,兩指輕捏她兩腮,俯身就要吻上來:“我來嘗嘗。”

季櫻:!

她手肘搭上男人胸膛,忙搖頭:“不苦了!一點也不苦!”

傅景深失笑,抱著她起身去了浴室,來到洗漱台前,將人放下來:“先刷牙,再睡覺。”

眼看著沒糖了,季櫻默默垂睫,老實地刷牙。

男人始終在旁邊抱臂看著。季櫻動作一頓,從鏡子中對上他的眼神。

他正看著她,眸色怔鬆,不知在想什麼。

她從未見過傅景深這樣的表情。他向來成熟穩重,似乎沒有任何的事情能難住他。

但隻不過一瞬,男人便恢複了平時的冷靜。

夜色更加深重。

安神的藥物起了效,季櫻再躺回床上時,已經困得睜不開眼,但心悸感依舊不止。

季櫻昏昏沉沉的,似睡非醒,難受地蹙著秀氣的眉。

一整個晚上的害怕,委屈和疲憊,齊齊湧現,季櫻揪緊被子,脊背顫動不停。

傅景深始終未睡。他靠在床頭,抱著睡得並不安慰的季櫻,掌心一下下輕拍她脊背。

迷蒙間,季櫻抱緊男人,突然悶聲問:“三哥,我是不是很沒用?”

傅景深抿緊唇。

女孩仍在自言自語,語氣低落:“不然為什麼,隻有我總是讓人擔心。”

傅景深指尖輕撫她長發,和她耳語:“很多人愛你,才會為你擔心。”

他深關了燈,溫聲道:“睡吧。”

心尖的焦躁和失落像是被什麼撫平,季櫻埋首在傅景深頸間,輕輕閉上了眼睛。

滿是寂靜如水,女孩均勻的呼吸聲傳來。

傅景深睜著眼睛,一時並無睡意。他垂眸看向女孩瓷白脆弱的眉眼,再一次更為切身地體會到季家人的心情。

他向來孑然一身,無甚所求。到了此刻,卻第一次想向上天祈願。

隻希望櫻花平安喜樂,無病無災。

-

連續幾天,季櫻都不太有精神,好在學期到了末尾,季櫻平時就很認真,不需臨時抱佛腳,平平穩穩就度過了考試周,開始了暑假生活。

而國外的聞玥也放了暑假,挨不住季櫻的軟磨硬泡,終是鬆口回了國。

下飛機安置好後,季櫻邀請聞玥來雨霖鈴小坐。

雨霖鈴在宋芸手上起來,名聲一直遙遙在外。自從店裡上了新茶,客人更是絡繹不絕。

聞玥來到小包廂,麵色驚奇衝正在倒茶的季櫻道:“可以啊,生意真好,我是不是該叫你一句季老板了?”

聞言,季櫻莞爾:“哪裡,聞大師謬讚了。”

聞玥在國外待得久了,穿衣品味也逐漸甜野起來,牛仔衣配短裙,又酷又好看。她一進門,便不拘小格地端起季櫻給她泡的茶水,仰頭喝儘。

“怎麼樣?”季櫻含笑問她。

聞玥咂咂嘴,半晌,憋出一句:“太少了,沒嘗出來。”

季櫻忍俊不禁,又給她倒了一杯:“你喝慢點試試。”

閨蜜倆聚少離多,這一見麵,話多得停不下來。

聞玥從國外講到國內,從留學圈罵到京城圈,看誰不爽誰都要遭殃,最後,突然來了個急彎——

“哎嚶嚶,你和你三哥…”她並起兩根食指碰了碰,格外八卦地問:“怎麼樣了?”

季櫻裝作聽不懂:“什麼?”

“彆裝。”聞玥哪能看不出季櫻裝傻,壓低嗓音問:“你們…床上和諧嗎?”

季櫻顧左右而言他:“這個是鬆蘿茶,比紅茶清甜些,你再嘗嘗。”

聞玥依舊悠悠盯著她,不動。

季櫻無可奈何:“玥玥,早晚有人得把你收了。”她垂下眼睫,像是做出什麼決定般,深吸口氣,從手包裡拿出上次的房卡,推至聞玥麵前。

“這是什麼?”聞玥指尖捏起卡片,忽地壞笑:“哎呦,你們都去酒店找刺激了?”

季櫻:“……”

她有些無語:“這是彆的女人塞給三哥的。”

“臥槽。”聞玥脫口而出一句國粹,怒道:“他出軌了?!”

季櫻連連擺手,“沒有沒有!”她輕聲道:“他不會的。”

隨後,季櫻和聞玥簡略說了那晚的事。

“哪個不長眼的膽子這麼大?”聞玥一拍桌子:“嚶嚶,你要給那個女人一點顏色瞧瞧嗎?我陪你一起!”

季櫻一愣,搖搖頭:“我不打算去找她。”

“那你是…?”

季櫻抿緊唇,好半晌才開口:“玥玥,我隻是想讓你幫我分析一下我這樣是不是很奇怪啊。”

她低眸,指尖摩挲著茶杯,緩緩道:“那天晚上,我在三哥身上聞到了女人的香水味,第二上午,無意看到了這張房卡。”

“我知道三哥不會出軌,我也很相信他。”季櫻捂住胸口,低低呢喃道:“但我心裡還是不舒服。”

“玥玥,我是不是真的很小心眼啊?”季櫻苦惱地蹙眉:“如果我和三哥說這件事,他會不會覺得我特彆不講道理?”

聞玥一直拖著腮,看著季櫻迷茫的小臉,終究,她忍不住笑出聲,伸手輕點季櫻額頭:“嚶嚶,你好傻哦。”

“哪有?”季櫻不服地鼓腮。

“你還看不出來你是在吃醋嗎?”聞玥衝她眨眨眼睛,拖長了聲線:“你喜歡上他啦~”

季櫻下意識反駁:“沒有的!”

“是嗎?”聞玥反問:“不然你在不高興什麼?”

“我,我們結婚了啊,我是他妻子啊…”

聽到這,聞玥倒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也不是沒可能。所以你還在等什麼?”

季櫻:“…啊?”

聞玥湊近輕掐她臉頰:“還不去宣誓你作為傅太太的主權?”

季櫻張了張唇,緩緩重複:“…宣誓主權?”

“你去過他公司嗎?你和他一起參加過活動嗎?除了家人朋友,還有人知道你們的關係嗎?”

季櫻啞口無言。

聞玥拍拍她的肩,語重心長道:“嚶嚶,你得蠻橫一點,這樣外邊的妖豔賤貨都不敢來搶你老公。”

聽罷,季櫻托著腮,陷入沉思。

下午的時光彈指而過,窗外日薄西山,太陽收回餘暉。古街即將迎來夜晚,青橋儘頭已經有了第一批遊客。

自第一天局勢隱隱失控後,主辦方便加強了安保,限製遊客的進出量。現在的古街人雖多,卻也井然有序。

聞玥也許久未曾見過這般熱鬨的景象,她目光灼灼地望向窗外,撒嬌般晃著季櫻的手臂:“嚶嚶,晚上陪我一起逛逛嘛。”

有了上次的教訓,季櫻第一反應便是拿出手機:“可以,但我得先和三哥報備一聲。”

“這都要報備?”聞玥看向季櫻,“你這也太慫了吧?你這是什麼家庭地位?”

“什麼呀。”季櫻已經撥通電話,不服地抬高聲音:“我不過是通知他!”

卻在話脫口的一瞬間,電話被那頭接通,傅景深低沉的嗓音傳來:“哦?傅太太要通知我什麼?”

季櫻:“……”為什麼他接電話這麼快…

驀得有些卡頓,她訕訕道:“三哥,也沒什麼事,我就是,嗯,今晚想陪玥玥在古街逛一逛。”

又補充:“現在古街管理很好,沒有很多人的,四處都有保安,很安全。”

“知道了。”那頭傳來鍵盤敲動的聲音,傅景深應該很忙,卻仍分神問她:“玩到幾點?”

季櫻朝聞玥看了看,後者朝她比口型:“今晚去我家。”

季櫻有些心動,下意識回複:“呃…明早?”

那頭敲打鍵盤的聲音停止了,男人嗓音緩緩:“嗯?”

“櫻花,給我一個夜不歸宿的正當理由。”

“我今晚想去玥玥家。”

良久,那頭都沒有說話。季櫻又輕輕喚了聲:“…三哥?你在聽嗎?我今晚可以去玥玥家嗎?”

傅景深意味不明地開口:“既然傅太太是在通知我,我哪裡敢有意見。”

季櫻:“……”

怎麼有些陰陽怪氣。

好在傅景深沒再多說:“晚上到家後給我打電話。”

“好哦。”

季櫻滿足地掛斷電話,一抬眼,看見聞玥忍笑到辛苦的表情。

聞玥故意掐著嗓音,學著季櫻的語氣開口:“三哥?我可以去玥玥家嗎?”

“噗哈哈哈哈。”她拍著桌子狂笑:“嚶嚶,你管這叫通知?”

季櫻臉頰迅速漲紅,語氣有些惱:“聞玥!”

聞玥:“嚶嚶你這樣不行,太弱了!”

季櫻試圖挽尊:“我這叫尊重。”

聞玥起身勾住季櫻的手臂,挽著她往樓下走,低聲和她耳語:“那你想不想振妻綱?”

季櫻訥訥半晌,“…振妻綱?”

“對啊。”

聞玥一看季櫻這清澈到一眼望透的眼神,就猜到季櫻平時肯定沒少被狗男人欺負。

“你得管住傅景深,彆輕易被他給欺負了。”

季櫻怔愣著,纖長的眼睫微動。管住傅景深?

正在思考間,聞玥已經牽著她走出雨霖鈴,沿著古街熙熙攘攘的街市往前行。

街邊有許許多多的買小吃的小攤,聞玥在國外哪裡吃過這些,拉著季櫻便東奔西竄著行走於各個小攤。

聞玥拎大大小小的包裝袋過來時,看見季櫻正坐在桌椅前安靜地等待。女孩穿著一身點綴著粉白花朵的米白旗袍,眉眼如畫,烏發紅唇,映襯著古街的風景,好似真從畫裡走出的美人兒般。

不停有行人駐足,太多目光留戀地停留在她麵上。

看見她,季櫻訝然,“買了這麼多呀?”

聞玥挑眉:“這不看見什麼都想吃一點兒嘛。”她將所有袋子打開,鋪在季櫻麵前:“來,一起嘗嘗。”

季櫻看著桌上各式各樣的小吃,抿了抿唇。半晌,她搖搖頭:“我不能吃。”

身體原因,於婉清嚴令禁止她吃路邊攤。

怕聞玥不開心,季櫻朝她解釋:“下午在店裡吃了很多點心,暫時還不餓。”

聞玥自是清楚季櫻在顧慮什麼,明明那雙美眸裡的渴望都快溢出來了,卻還得壓抑著自己。她從一堆小吃裡挑挑揀揀,最終選出個看起來簡單的烤饅頭遞到季櫻嘴邊,“你嘗一口,就一口。”

饅頭誘人的奶香氣沁如鼻畔,季櫻終究沒忍住,張嘴咬了一口,眼眸一亮:“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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