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方圓:“……”
連警衛員都有,這到底是什麼人家啊!
警衛員其實也不在,但是警衛員的辦公室都是聽命於楚立強的,楚酒酒拜托他們幫個忙是很容易的事情,不像剛才的軍委辦公室,那裡麵全是大佬,楚酒酒說話必須客客氣氣,更不能求他們幫自己辦事。
她這邊剛說完,那邊車就已經開出去了,估計再有一個多小時,溫秀薇就能回家,而楚酒酒想了想,又打出去兩個電話。
一個給聶白,讓他去找楚紹,儘量請個假,今天回來一趟,另一個給韓生義,讓他和韓爺爺今天早點回來。
楚酒酒這邊用電話指揮所有人,指揮的相當熟練,好不容易等她打完了,常方圓才來得及問自己的問題。
“請問,你父親是哪位?”
楚酒酒:“他叫楚立強,你們應該沒聽過吧。”
是沒聽過,常方圓剛想說什麼,楚酒酒就把茶幾下麵的報紙抽了出來,翻到她記得的那一頁,她遞給常方圓,“喏,這個名字就是。”
溫複銘也探過頭來,發現這是一份任命通知,七八個人被調走,五六個人被調進來,楚立強的名字在正中央,既不靠前,也不靠後。
溫複銘和常方圓的表情都有點僵。
不是看到了楚立強的名字僵,而是看到了軍事委員會這幾個字僵。
楚酒酒還在旁邊說著:“我已經打電話了,應該很快就回來了,他是政工部的副部長,訓管部的副部長跟他有交情,總想找他一起吃飯,之前推了好幾次,今天實在是推不了了。”
說完,楚酒酒對他倆特彆和善的笑了一下,她是想展現自己的熱情好客,但看在對麵二人的眼裡,就有點深藏不露了。
恰好在這時,楚家的大門又被人推開,一個風風火火的老太太走進來,問楚酒酒:“真的?秀薇的父母來了?”
溫常兩人趕緊站起來,韓奶奶望著他倆,愣了一下,然後,她露出一個不怎麼熟練的微笑,“你們就是秀薇的父母吧?”
常方圓也笑,“是,那您是?”
韓奶奶還沒開口,楚酒酒先替她說了,“這是韓奶奶,住在隔壁的隔壁,是我剛才打電話把她叫來的。”
韓奶奶點點頭,想起什麼,她問楚酒酒:“生義和老韓什麼時候回來,你打電話沒有?”
楚酒酒:“看您說的,我能忘了嗎?當然打啦,但是生義哥不在,是林秘書接的電話,說是韓爺爺去開會了,生義哥陪同,等他們開完會,才能出來。”
韓奶奶不禁嘟囔一句,“怎麼這時候開會。”
她把楚酒酒扯到自己身旁,小聲的問她:“大會還是小會?”
楚酒酒也小聲的回答:“大會,連齊首長都來了,聽說是商量那事。”
那事是什麼事,常方圓不知道,她就聽見齊首長三個字,低下頭,看著自己手邊的報紙,第一版麵上就有一個姓齊的人,常方圓默默望著那則報道,半天沒出聲。
韓奶奶過來了,楚酒酒就不需要陪伴客人了,她走到一旁,安靜的聽他們說,順便偷偷的往自己嘴裡塞一粒花生。
常方圓不停的跟韓奶奶打聽溫秀薇的情況,得知韓奶奶是在鄉下認識的溫秀薇,都認識六年了,她不禁問的更多。
韓奶奶給出的基本都是好消息,事實也是這樣,自從結識了楚家人,溫秀薇過的就都是好日子,字裡行間,常方圓聽出來,溫秀薇住在這,不過是因為和楚家兄妹關係好,他們跟一家人一樣相處,並不是她想象中的婚姻關係。
常方圓鬆了口氣,看起來更加高興了,她和韓奶奶聊的不錯,溫複銘一般都是聽著,偶爾也跟著說兩句。
他們問完了,就該韓奶奶問了,這一問才知道,他們在國外待了十一年,簽證到期,他們卻不敢回國,也沒法回國,就一直在那裡待著,幸好他們做生意做的很出色,在當地是納稅大戶,於是,溫複銘就給自己辦了一個當地的國籍。
本來這事不好辦,但有錢能使鬼推磨,看在錢的份上,即使他們還沒退出這邊,那邊也給辦好了。
本來他們還想偷偷的,把溫秀薇從國內帶出去,可是聯係了幾個人,他們發現那些人全是國內的特務,真要把女兒交給他們,估計溫秀薇就是九死一生了,溫複銘再大膽,也不敢在這種事上冒險,放棄了接出女兒的想法,他反手就把這幾個人、以及跟他們有關的人都舉報了。他在國內有認識的乾部,也是因為這一層,所以他們能比彆人提前回國。
畢竟,舉報有功嘛。
……
說著說著,溫秀薇就回來了,看到坐在客廳裡的父母,溫秀薇怔了好半天,都沒敢叫人。
還是常方圓先過去,緊緊的抱住溫秀薇,然後,一家三口才終於相認。
連溫複銘的眼睛都紅了,當初離開的時候,誰也沒想到他們會一下子失散十一年,楚酒酒和韓奶奶在一旁看著,也覺得十分心酸。
溫秀薇是第一個回來的,然後是楚立強,再然後是韓爺爺和韓生義,晚飯都吃完了,楚紹才風塵仆仆的趕了回來,楚家熱鬨非凡,他站在門口,望著一屋子的人,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他有點緊張。
溫秀薇正是最開心的時候,楚紹走進來,沒有立刻介紹自己,望著他的模樣,溫秀薇就知道,他是對自己的父母不好意思了,內心一時衝動,溫秀薇不想在自己的父母麵前隱瞞什麼,也不想讓楚紹連個正經的身份都得不到,於是,她站起來,牽著楚紹的手,走到常方圓和溫複銘麵前。
她眼中含光的說道:“爸媽,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楚紹,也是……我對象。”
常方圓吃驚的站起來:“什麼?”
溫複銘也愣了,“什麼?!”
韓奶奶更是後知後覺的瞪大雙眼:“什麼?!?!”
聽到韓奶奶的聲音,前兩個人不明就裡的看過去,楚酒酒在韓奶奶身後,輕咳一聲,她拉住韓奶奶的胳膊,低聲跟她說:“一會兒再跟您解釋,您先低調一下。”
被楚酒酒提醒,韓奶奶這才發現,滿屋子的人都在看自己,而今天的主角,應該是溫秀薇,她嗬嗬笑了一聲:“沒什麼,沒什麼,你們說你們的,不用管我。”
眾人:“……”
常方圓這才回過頭,她不住的打量楚紹,也在不住的問溫秀薇到底怎麼回事,溫秀薇簡單解釋了一下,常方圓還想再多問一點,卻被溫複銘暗中打斷了。
當著這麼多人的麵,確實不好問,今晚他們夫妻就睡在楚家了,等沒人的時候,常方圓去溫秀薇的房間,要她把事情經過全都說一遍。
溫秀薇臉特彆紅,“媽,這、這我要怎麼說啊,我倆一直都住在一起,也沒什麼過程啊。”
常方圓:“你倆什麼時候好上的?”
溫秀薇默了默,“前年。”
常方圓又問:“你倆有沒有……”
“沒有!”溫秀薇一下子炸了,“媽,你問這些乾什麼,我倆還沒結婚呢,怎麼可能啊!”
常方圓:“……”
想起這不是國外,她也知道自己想歪了,沉默一瞬,她繼續問:“你想好了?”
溫秀薇點點頭,“想好了。”
“以後就跟著他了?”
溫秀薇再度點頭,“就跟著他了。”
常方圓陷入沉默,說實話,楚紹這個孩子,長得帥氣,身量高大,家境不錯,父親還是軍方的高官,連妹妹都是可人疼的性子,看起來各方麵條件都挺好。
但是,“他是做什麼的?一個月工資多少?”
溫秀薇默,楚紹渾身上下就這點拿不出手,還被她媽問到了。
“他是部隊的實習研究員,實習嘛,您也知道,他津貼不是那麼的穩定,平時都是一個月二十八塊,但是有時候,部隊會獎勵他,您看見我們家新買的彩電了嗎,那就是用他的錢和票買的。”
常方圓一聽,果然露出了詫異的神色:“他連彩電都買得起?”
溫秀薇乾笑一聲:“不是用津貼買的,是用自己錢買的,但是那張票,是部隊發給他的。”
她說的這麼仔細其實沒什麼用,因為常方圓都出國十一年了,國內是什麼情況,她不怎麼清楚,溫秀薇覺得二十八塊的津貼很低,可常方圓根本就不清楚二十八塊是什麼概念,就算說他津貼六十塊,她也依然覺得很低。
錢先放一邊,主要是這個工作,讓常方圓不怎麼滿意。
一個月隻能出來兩天,出大事了才能請個假,而且在做什麼,通通不能說。如果楚紹隻是溫秀薇的弟弟,她會說,這孩子真有出息,這麼小就乾上研究的活了,可楚紹是溫秀薇的對象,她就開始挑剔,覺得這不是一個好丈夫會有的工作。
溫秀薇勸她媽:“楚紹的工作不好,您覺得我的工作好嗎?我去年出去了快一年,一直都在外地拍戲,連回家的時間都沒有,還是楚紹坐火車去外地看我。他也不會一直這樣,楚紹想做的事很多,他不會一直都在這個基地裡待著的。”
常方圓看她一眼,“我還沒說什麼呢,你就護上了?”
溫秀薇靦腆的笑了笑,“這不是怕您不同意嗎?”
常方圓好整以暇的看著她:“我不同意,你就不會再跟他結婚了?”
溫秀薇不吭聲了。
早就知道是這個答案,但真的看到她這樣,常方圓是又想氣又想笑。
算了算了,溫秀薇都二十一了,本來也是該找對象的年紀,既然有喜歡的,那發展一下,也沒什麼不好,反正她已經回來了,可以幫溫秀薇多把把關。
……
這個晚上,大家的心情都不怎麼平靜。
溫秀薇和楚紹就不用說了,一個因為父母回來了而心情激動,一個因為見到了未來嶽父嶽母而心情忐忑。
關上門以後,常方圓和溫複銘商量,決定就在首都住下了,國外的企業每天都在運作,那裡離不開人,等需要回去的時候,就讓溫複銘回去,而常方圓,她準備在當地買個房子,然後把溫秀薇從楚家接出來。
楚酒酒今晚也是輾轉反側,既為溫秀薇高興,又為楚紹而擔心。
大家都不怎麼平靜,但要數當中最不平靜的,那還是韓爺爺當仁不讓。
韓生義睡在三樓,都能聽到一樓傳出的、屬於韓奶奶盛怒的聲音。
“你們早就知道了,怎麼不告訴我?!韓庭輝,你故意的是吧,我想起來了,你還攛掇我去給楚紹介紹對象,你還真是看熱鬨不嫌事大啊,我給你介紹個對象怎麼樣!!!”
默默的翻了個身,韓生義閉上眼,權當自己什麼都沒聽見。
……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溫複銘夫妻一直都住在楚家,房間是現成的,不需要打掃,直到六月初,溫複銘接到公司那邊的消息,才再度離開。常方圓留下,一邊物色新家,一邊跟楚家的人相處。
相處的時間越多,她越放心,隻是,她女兒不願意跟她一起離開,而理由也不是為了楚紹,是為了楚酒酒。
用她的話說,楚紹和楚立強都忙,要是連她都走了,那楚酒酒就要一個人待在家裡了。
常方圓想了片刻,“那就讓酒酒跟咱們住一起。”
溫秀薇失笑:“您不讓我在楚家住,那您覺得,楚家就希望酒酒住到咱們家去?”
常方圓不解:“那你說,怎麼辦?”
溫秀薇:“……”
她要是知道怎麼辦,她不早就說了。
沉默半天,溫秀薇使出拖字訣,“等您找到新家再說吧。”
……
六月一到,離楚酒酒畢業的時間就近了,跟去年的韓生義和楚紹差不多,班裡同學幾乎都在苦惱接下來的工作或下鄉,楚酒酒的名字在世界曆史研究所都掛號兩年多了,她不用擔心當知青的事情,也不用苦惱找工作的事情,連以後每月工資多少,馬所長都跟她說好了。
就跟彆的助理研究員待遇一樣,都是每個月三十五塊。
三十多塊,這就是楚酒酒的零用錢,不過她這種家庭的人,出去工作,本來也不是為了錢,而是為了資曆和精神上的富足。
這天是周末,楚酒酒在韓家待了一天,中午韓奶奶沒回來,楚酒酒又不想自己做飯,就準備跟韓生義一起出去吃。
出門的時候,她還在跟韓生義興奮的說著:“寶珠說七月份要帶我一起去避暑山莊玩,先去承德,再去秦皇島,七月份天氣熱了,正好可以去海邊,齊首長這次真是太客氣了,他們出去玩就行了,還要帶上我,哎呀,可以吃海鮮了,哈哈哈~”
韓生義笑著聽她說話,楚酒酒是個話嘮,彆人都不怎麼受得了她,但韓生義已經鍛煉出來了,不管楚酒酒說什麼,他都喜歡聽,而且可以一直聽。
他倆一邊說一邊往街上走,剛離開韓家沒多遠,也就是幾十米的距離,然後,楚酒酒察覺到有人看自己,她說話的動作一停,轉過頭,她望向對麵的女人。
長得挺漂亮,就是看著特彆的嬌弱,六月了,她還穿著長袖衣服,瘦的過分,像是一陣風就能把她吹跑似的。
楚酒酒不認識她,不明白她為什麼看著自己這邊,而韓生義看到那個女人以後,表情立刻就變了。
發現韓生義看向她,那個女人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韓生義望著她,話卻是對楚酒酒說的。
“你先回家。”
楚酒酒愣了一下,她仰頭看向身旁的韓生義,然後又看向那個女人,沉默片刻,她點了點頭,“中午還是不去外麵吃了,我煮個麵條吧,生義哥你說完了,記得回來吃飯。”
說到這,她笑了一下,“我給你放兩個雞蛋。”
說完,她轉過身,默不作聲的往韓家走去,她沒回頭,韓生義也沒回,但是她聽力不錯,她聽見韓生義的聲音特彆冷,他對那個女人說:“你瘋了,敢到這邊來。”
再後麵的,楚酒酒就沒聽見了,她在廚房裡忙活,剛煮到一半,韓生義就回來了,他走進廚房,接受了楚酒酒的工作。
他快速的切蔥花,楚酒酒看了一會兒,問道:“那個人走了?”
韓生義嗯了一聲。
楚酒酒問:“韓奶奶會不會看見她。”
韓生義抬起頭,看了她一眼。
楚酒酒的表情很無辜,她沒有特意調查過,隻是那個女人的長相和年齡擺在那,最直觀的還是韓生義的反應,所以,猜出那人是誰並不難。
韓生義抿了抿唇,他重新低下頭,簡潔的回答:“不會。”
“你怎麼知道?”
“我跟她說了,她以後不敢再來了。”
楚酒酒唔了一聲,她沒有韓生義這麼篤定,反而有點憂心忡忡的:“可是,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啊。”
韓奶奶對阮夢茹深惡痛絕,要是讓她知道韓生義和她見過麵了……
這家裡,就要掀起腥風血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