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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瞧,為了賣一點東西,都喪心病狂成什麼樣子了,奸詐,實在是奸詐!

但是……他以後也要試著學習一下,如果這一回的他未來還是會選擇南下經商,那他一定要走在所有人的前頭,就連奸詐,他也要奸詐在時代的前沿上!

……

楚酒酒一心就想趕緊回家寫信,因此他們出來這一趟,連供銷社的大門都沒進,也就是回去的時候,楚紹在國營飯店買了幾個肉包子,準備帶回去當午飯。

他們往回趕的時候剛剛早上九點多、將近十點,國營飯店剛開門,隻有包子擺了出來,其他需要現做的菜都要等一會兒才能上,服務員態度惡劣,多等一會兒就要多受一段時間的白眼,楚紹和楚酒酒都不想多待。包子拿到手,兩人也不像其他的小孩那樣,一拿過來便狼吞虎咽,有的吃的太急,連包裝紙都啃下去一大塊。

楚紹看外麵的包裝紙有點鬆,就拆開自己又包了一遍,期間楚酒酒總是心不在焉,隔幾秒,就抬頭看看大門口。

終於,楚紹把包裝弄好了,楚酒酒主動把手遞過去,兩個小孩就這麼手牽手離開了。

大方、自如、且教養極好,說話還文縐縐的,沒有當地口音,仔細聽,感覺和收音機裡播音員的腔調有幾分類似呢。

賣他們包子的服務員看著他們出去,然後扭頭問自己的同事,“你看他倆像不像領導家的孩子?”

另一個服務員抬起頭,想了一會兒,點點頭,“有可能,你看見那個小女孩拿的餅乾了嗎?我之前在我姨夫家看見過,隻有大城市才賣呢,還是進口貨,叫啥油餅乾,可貴了,一塊就好幾塊錢!”

這純粹是胡說八道,黃油餅乾確實比其他的餅乾都貴,但也不至於一塊餅乾就要這麼多錢,這個服務員故意誇大,就是想炫耀她有見識,還有她姨夫特彆厲害。

另一個服務員不知道,還以為真的如此,這下她確定楚紹和楚酒酒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了,她開始後悔自己剛剛的態度,但後悔之餘,還有點疑惑,“他們是哪家領導的孩子啊,咱們鎮大大小小的領導都帶著家屬來吃過飯,我不記得有他們倆啊。”

整個鎮上就這一家國營飯店,這些服務員對全鎮的領導人數和領導的家庭情況,比人事部門還熟悉,安靜一會兒,那個吹牛的服務員突然想起一件事,她一拍巴掌,篤定道:“你忘啦!咱們鎮上的革委會主任不是調走了嗎?新來的主任這兩天就到,八成是已經到了唄,這倆孩子,肯定就是新主任的孩子!”

好家夥。

服務員更後悔了,要知道是新主任的兒子女兒來吃飯,她怎麼會連個包裝紙都不好好包,她肯定仔仔細細包好了,而且往裡麵多塞幾個包子,再送出去!

……

楚酒酒還不知道自己和楚紹隻是隨便的一出現,就讓某些人產生了誤會,自從回到青竹村,楚酒酒就像打開了某個不知名的開關,她拽著楚紹,一路狂奔,連楚紹都覺得跑的有點累了,她竟然一點事都沒有,進了家門,砰的把大門緊緊關上,楚酒酒開始繞著楚紹原地轉圈。

“快快快快快!爺爺,快點寫信!”

楚紹放信紙的動作停住,他莫名的看著楚酒酒,“你怎麼這麼興奮。”

楚酒酒開心道:“因為我們馬上就能聯係到太爺爺了呀!”

楚紹:“……能不能聯係到還是兩說呢,彆抱太大希望。”

這句話並不能澆滅楚酒酒的熱情,楚紹看了一眼明顯興奮過度的楚酒酒,再次開口,“而且,這封信就算今天能寄出去,最快也要一周後才能到那邊,等再收到回信,那就是半個月以後了,如果遇上彆的意外,比如天氣不好、或者這個叫聶白的人駐紮在深山老林裡,那延遲一兩個月,也是有可能的。”

楚酒酒:“…………”

這麼慢。

在她的時代,問候隻需一秒,發個吃了嗎的表情包就可以了,連字都不用打。

成功把燃燒在楚酒酒心底的小火花澆滅,楚紹去外麵削了一根鉛筆,然後他回到屋子裡,坐在八仙桌上,攤開一張還散發著紙張味道的信紙,望著信紙上的一片空白,沉默了好一會兒,他都不知道該在上麵寫什麼。

楚酒酒安靜的坐在他身邊,看他遲遲不動筆,她提示道:“寫呀,寫聶叔叔,你好,或者聶阿姨,你好。”

都怪聶白這個名字太中性化了,這有可能是男人的名字,也有可能是女人的名字,完全沒法確定。他要是叫聶大壯就好了,那他們就不用糾結了。

……

楚紹搖頭,“不行,不能這麼寫。我不認識這個人,完全不知道他的底細,而他有可能知道我,也有可能不知道我。”

頓了頓,楚紹放下鉛筆,“在確定他的身份以前,我不想把自己暴露出去。”

楚酒酒望著楚紹略顯青澀的側臉,總覺得她的爺爺有點過於小心了,楚紹自己也許沒發現,他在這方麵,真的已經小心翼翼到了一種根本沒必要的地步,他思考的太多、擔心的太多,就像是書裡說的應激創傷後遺症一樣。

這樣一想,楚酒酒的眼神瞬間變得憐愛起來,她想了想,建議道:“要不,我來寫?”

楚紹扭過頭,有點不明白她的意思,他寫或者她寫,有什麼區彆?

楚酒酒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她解釋道:“不是說真的我來寫,我……我寫字不怎麼好看,還是爺爺你來執筆,但是信上的名字,還有口吻,你可以都用我的呀。那些認識爺爺你的人,他們不可能認識我,就算看見我的名字,也隻會小小的懷疑一下,卻不會真的認為,張鳳娟有我這麼大的一個女兒,你說是吧。”

有道理。

楚紹拿過一個信封,在上麵先寫好聶白的地址,接下來,再寫自己的地址,最後,他在寄信人的名字上,寫了楚酒酒三個字。

楚紹字跡工整,筆法稍微有一點稚嫩,但已經可以看見筆畫中的大氣與風骨,楚酒酒頓時小海豹鼓掌起來,不吝誇獎道:“爺爺的字好漂亮!”

楚紹已經大半年沒寫過字了,聞言,他也笑了一下,“是我媽媽教的,她每天都讓我練字,不練完就不準吃飯,如果你這麼練,你的字也會變得好看。”

楚酒酒鼓掌的動作一停,過了半秒,她自然的轉移話題,“信封寫完啦,接下來就該寫信啦!”

楚紹:“……”

瞥了楚酒酒一眼,楚紹難得心善了一回,沒拆穿她。其實她沒必要擔心,張鳳娟去世了,楚紹自己又是個半吊子,他們連老師都沒有,怎麼可能還讓楚酒酒天天練字。

重新拿出信紙,這一回不需要楚酒酒替他出謀劃策,他自己想了一會兒,就提筆往下寫。

——聶白同誌:

您好,張鳳娟同誌已於今年一月份意外過世。

畫完最後一個句號,楚紹就放下了筆,他準備把信紙折起來放進信封裡,楚酒酒一開始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她驚訝的攔下楚紹,“等等,爺爺,你就寫這麼一句話?”

楚紹:“一句話就夠了,如果他想找我,就會回信來問楚紹在哪裡,有沒有出事,等看了他的回信,了解這人以後,我才會多寫一點。”

“可是,”楚酒酒問,“如果他不想找你呢?”

楚紹垂下眼,思考了一會兒,重新撩起眼皮,他望著楚酒酒,聲音平靜且淡然,“那就隻能這樣了,他不關心我,也許他和我爸爸沒什麼關係,又也許,不關心我的人,就是我爸爸。”

楚酒酒啞口無言,說實話,她有點討厭這樣理性又無情的楚紹,因為他說的都對,她一句話都反駁不了。心裡滿滿的都是情緒,除了那一丁點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討厭,剩下的,全部都是心疼。

爺爺好可憐。

所以聶白叔叔or阿姨,你可千萬要回信來啊!

千裡之外,聶白出操結束,回宿舍的路上,他重重的打了一個噴嚏,同行的戰友看見,不禁笑話他道:“才跑了十圈,汗沒出多少,感冒倒是已經得上了,聶營長,你不行啊。”

聶白聞言,一巴掌拍到說風涼話的人後腦勺上,“滾!我不行,你行?有本事晚上過來,咱倆比比,看我不把你練趴下的!”

戰友求饒的把雙手舉過頭頂,然後後退幾步,直到離聶白遠了,他才再次賤兮兮的開口:“壞了壞了,營長惱羞成怒了,趕緊走!”

說完,不等聶白去教訓他們,他們已經火速跑遠了,望著這些人的背影,聶白怒氣衝衝,可沒過幾秒,他又化怒氣為笑容,樂嗬嗬的回去了。

*

楚紹寫完那封信,又在家裡吃了午飯,三個肉包子下肚,他拿上信,出門去了一趟公社。寄信也沒必要一定跑郵局去,全鎮設立了好幾個信筒點,楚紹所在的公社門口就有一個,來到綠色的信筒前,楚紹再度拿出信封看了一眼,上麵清晰的寫著楚酒酒三個字。抿了抿唇,他把信封投進去,聽到信筒裡傳來輕微的晃蕩聲,楚紹又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然後才轉身回家。

接下來的日子就太平很多了,老張家現在徹底成了青竹村的臭狗屎,大兒子和大兒媳密謀賣掉楚酒酒,二兒子和二兒媳沒打人的主意,卻早早就盯上了人家的錢,不得不說,他們可真不愧是一家人啊,一個明著要命,一個暗著堵人家的活路,楚紹和楚酒酒是倒了什麼黴,才會跟這群人做親戚。

俗話說,子不教、父之過,一個孩子有問題,可以賴在孩子身上,一群孩子都有問題,顯然是這家上梁不正下梁歪,以前村民隻覺得張婆子太厲害,天天罵人,大家都替她累得慌,現在大家知道了,張婆子就是張家的萬惡之源,要是沒她這麼攪和,她的孩子興許還不至於變成現在這樣。

村民們想透這一層以後,頓時對張家退避三舍,住在張家附近的,跟張婆子低頭不見抬頭見,平時他們就躲著走,要是實在躲不過了,乾脆裝看不見。張家這種人,多跟他們說一個字,都有可能被他們的臟心爛肺傳染。

張婆子在村裡過的愈發艱難,上工沒人跟她結伴了,跟鄰居借鹽借柴的,也總是吃閉門羹,連牙牙學語的小孩子看見她,都會對她吐口水,氣得她破口大罵,可小孩子不怕她,還往她眼裡撒土,疼的她嗷嗷叫,又抓不到人。

張婆子過的越差,老張家過的也越差,她把氣都撒在了自家人身上,而重點受災對象,就是趙石榴。張婆子對她動輒打罵,在發現她不會反抗以後,更是愈演愈烈。趙石榴不是不想反抗,而是她現在名聲臭了,娘家不要她,外麵的人看見她就指指點點的,如果她和張婆子動手,而張婆子把她趕走的話,那她真就沒處可去了。

今天,吃著吃著飯,張婆子又開始咒罵她,趙石榴不想再在她眼前晃悠,隻想快點吃完快點走,誰知張婆子見她吃的這麼急,心裡氣更大,扯著她的頭發罵道:“餓死鬼投胎啊!彆吃了,以後沒你的飯吃!”

趙石榴頭皮一疼,生理性的眼淚差點掉下來,滿桌子的人都在自顧自的吃飯,沒有一個人搭理她們之間的鬨劇,老大家的幾個孩子就不說了,她自己的親生孩子,竟然也跟沒事人一樣,趙石榴一陣心寒,不禁看向最後一個人——張慶收。

這些天張慶收沒給過她一個好臉色,不管張婆子怎麼折磨她,他都沒反應,趙石榴不信邪,她求救的看著張慶收,希望他能幫幫自己,恰好,張慶收抬起了頭,兩人一對視,趙石榴就明白了。

他還在懷疑自己。

趙石榴心裡恨的要命,恨楚酒酒編排自己,恨楚紹不依不饒,更恨張慶收和張婆子,她嫁進來這麼多年,生兒育女,伺候公婆,到最後就落得這個下場,連吃飯都不能好好吃。

不讓她吃?她偏吃!

張婆子使勁拽她的頭發,要把她拽出飯桌,趙石榴則伸長了手,搶過一個窩頭,不要命般往嘴裡塞,看她猙獰的表情,仿佛那不是一個窩頭,而是她最恨的人的人頭。

張婆子一手揪她的頭發,另一手不停打她的嘴,“吐!給老娘吐出來!”

趙石榴拚命的吞咽,突然,張婆子的手打在她喉嚨上,原本能咽下去的一塊窩頭,就這麼卡在她的喉嚨間,不上不下。

她不停的咳嗽,可不管怎麼咳嗽,這塊窩頭就是出不來,趙石榴很快憋的滿臉通紅,張婆子一開始還以為她在裝,後來看她臉色都紫了,她才怕了,連忙叫張慶收,“快,快拍她背!”

張家的幾個孩子驚懼的看著趙石榴痛苦掙紮,而張慶收狠狠砸了好幾下她的背部,眼看著趙石榴都快沒氣了,他心一狠,攥緊拳頭,使出最大的力氣向下一砸,窩頭終於被趙石榴吐了出來,趙石榴趴在地上,好不容易喘過氣來,卻又覺得肚子疼的要命,她剛要站起來,就聽老大家的秋花大聲喊道:“二嬸,你流血了!”

流血?哪啊?

趙石榴茫然的低頭,看見一滴血掉在地上,她抹了抹自己的嘴角,才發現,原來她喉嚨腥甜不是因為咳嗽了太長時間,而是她真的吐血了。

這一晚上,張家雞飛狗跳,趙石榴斷了兩根肋骨,黃大夫看過以後,說斷掉的骨頭很可能穿透了胃,必須立刻送醫院。到了醫院,聽到手術的費用,張婆子嚇了一跳,當時就說不治了,花這麼多錢,都能再給張慶收娶一個媳婦回來了,最後還是張慶收,顧念著他們之間的一點夫妻情分,咬牙掏了錢。

經過這件事,趙石榴雖然撿回了一條命,但她再也沒法乾農活了,張家人更加嫌棄她,把家裡的活全都丟給她,而就算她身體還沒好,她也要捏著鼻子乾,因為除了張家,再也不會有人收留病歪歪的她了。

有時候趙石榴夜裡睡不著,她也會想,究竟為什麼,她會落到這種田地,最後,還真讓她想到了源頭。假如她沒汙蔑張鳳娟,楚酒酒就不會反過來汙蔑她,張慶收也不會對自己這麼冷淡,再往上回溯的話,假如她沒見錢眼開,非要拿那些不屬於自己的彙款,張婆子也不會把她當成眼中釘。那這一切,就都不會發生了。

可惜啊,這世上沒有後悔藥,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2(爺爺比我大三歲[七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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