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寶東哼了一聲，終於停止了他的罵聲。
許正明白，他女兒去世，他又不想讓人知道，所以才偷偷的埋在了自家院子裡，得虧他們家有院子，“甘寶東，我理解你作為父親的做法，白發人送黑發人本來就是人間慘事，可是你這種做法是不可取的。
你埋在院子裡，不說被人舉報，就是以後你們那兒拆遷，你女兒怎麼辦？
火葬是避免不了的，而且，你也想知道你女兒到底是怎麼死的吧？
她總不會支撐了兩年，這就突然死去了吧？”
甘寶東戴著銀手鐲的雙手，捂住了臉，才四十歲多點的他，此時已經是滿頭白發了，眼角的皺紋和鼻翼間的法令紋，如刀刻的一般，直接把歲月和悲傷刻在了他的臉上。
“你這麼年輕，你不懂，我18歲的女兒，如花如月一般的美麗漂亮，可惜遇到了那四個人渣...”甘寶東捂著臉，淚水無聲的從眼角皺紋處劃過，向許正控訴著他女兒的遭遇。
這是一些事情的原點，有些人做過的錯事，一輩子都擺脫不了，像那個20年了還在為母報仇一樣。
許正歎了口氣，“我妻子可能懷孕了，如果我們家第一胎也是女兒，我想我能理解你的感受，如果她遇到了這種事情，我覺得我會比你前妻做的還過分。”
甘寶東不信，苦笑一聲，“你說這話，鬼都不信，咋，想和我套近乎？”
莊強哼了一聲，“這位警察彆看才24歲，但是已經領證了，他爸他爺爺都是警察，還是犧牲在崗位上的警察，而且現在是審訊階段，他說的話是要記錄在檔案裡的，如果以後真是像他說的那樣，他...”
甘寶東此時有點懷疑的看向許正。
許正和煦一笑，“我這個警號確實是第三次重啟，我也絕對不會對不起這身警服，如果我不是退休脫下它，那隻有是我得不到正義的時候才會脫下這身警服。”
甘寶東看著許正如同發誓一般的言論，感覺到了這位警察身上的正義，那雙有光的眼睛讓他心中一動，良久，“曾經我也相信警察會給我正義，可惜他們也和法院、律師那幫人勸我接受補償，簽下諒解書....”
老刑警白洪川撓了撓頭，“甘寶東，我們已經給你解釋了很多次，你接受高額的補償款，你才能給你女兒看病，才能維持她的生命。當然，事到如今，法院那邊也有過錯，可是你女兒...你並沒有給她好好治病呀！”
甘寶東直接氣憤的喊道：“你放屁，莪怎麼沒給她治病，我當時直接帶她去了魔都，可是那兒的醫生直接告訴我，精神病是治不好的，隻能吃藥維持，隻能花精力去陪伴。
當然，要是把我女兒留在醫院也行，可這是要花錢的，而且是要花大價錢的，還不能走醫保呀。
一天好幾千塊錢，住了三個月，就花光了一百多萬，而我女兒呢，病並沒有好起來。
這種情況，你願意把錢打水漂嗎？
到了最後，人財兩空嗎？
當時我猶豫了很久，我還有妻子呢，她也有病，也是精神病，要是你，你怎麼辦？”
他這話，讓許正想起來池國銘教授的理念，有些病人，不治可以活三月，不花錢隻有痛苦。
有些病人化療治病更痛苦，錢花完了，命也隻延長半年。
要是你，你怎麼選？
甘寶東在麵臨選擇的時候，選擇了前者，這也是因為他為女兒努力過，不過，光聽他的控訴，許正不覺得他可憐，可憐的是他的女兒和前妻。
當然，這裡是兩年前的高麗英。
許正接著問道：“甘寶東，你可憐你的前妻，離婚之後，把大部分錢都給了她，她又給你帶來了什麼呢？大冰櫃裡的女屍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老實想想，你是想帶著殺人犯的罪名下去見你的女兒嗎？
她被壞人所害，你難道也要變成她最害怕的壞人嗎？”
“放屁，我變成壞人，還不是你們警察不給力，你們要是能抓捕壞人，讓他們得到應有的懲罰，怎麼可能讓麗英化身成複仇者？
唉...說來說去，都是我這個男人，我這個爸爸沒有本事，我才應該去給女兒複仇，而不是讓一個精神病的媽媽做這些事情。”
白洪川突然插話，“甘寶東，你這是承認你前妻高麗英是殺人凶手嗎？”
甘寶東一愣，竟然詭異一笑，“警察同誌，我隻是說她是精神病，想複仇，可沒說她真殺了人，你可不要栽贓。”
許正瞬間意識到，眼前這個看著一會哭一會笑的中年男人，已經不是兩年前那個淳樸的父親，他的心也在不知不覺中變得冷酷起來。
所以，許正趕緊把話題轉了過來，“甘寶東，咱們還是談一談，莊心妍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