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子一米八多,一雙不懷好意的眼光,讓他暗自有了戒備。
兩人相距幾個台級時,潘大章看見他眼裡閃過一絲狡猾的神情。
然後就看見他故意蹲了下去,右腳伸到了他的腳邊。
此時要避讓,已經是來不及。
他索性重重踩了下去。
平常人踩下去,對方一挪動,也勢必會站立不穩。
但是潘大章右腳踩下去,左腳已經穩穩站住了。
你拿的右腳來故意擋我,假如跟你客氣,就對不起你的深思熟慮了。
一腳下去,隻聽見啪的一聲骨脆的聲音。
隨即是一聲慘叫。
“哎喲,你這個人是怎麼回事,踩到我腳了,疼死我了!”
好像骨頭都被踩裂了,不然不可能會這麼徹骨的疼痛的。
潘大章隨即跳開一邊,隨即道歉說:“對不起,對不起,怎麼就踩到你腳上了呢?”
他一隻手去扶,華勁源卻想把他大力推開。
卻發現他紋絲不動。
“傷了沒有,我送你去醫院上點藥吧?”
這個時候他出點醫藥費,對他來說也是無關痛癢的。
“你把我腳踩傷了……”
“我也是無意的,所以我帶你去醫院敷點藥吧。要不要緊,能走麼?”
華勁源想慢慢站起來,頓覺右腳根本不能用力。
稍一用力就更是痛徹心扉的疼。
“不行了,根本站都站不得。”
這那裡是腳踩的,分明是用八磅大錘往上麵砸的。
這小子才一米七的個子,體重也不過一百來斤,他哪來這麼大的勁。
潘大章見他牛高馬大,足有一百五六十斤,靠他自己可能是沒辦法趕去醫院了。
於是對他說:“我騎你單車,馱你去醫院吧?”
這小子騎的是輛嶄新的永久牌單車。
傷筋動骨一百天,這右腳骨頭被踩爆了,至少有三四個月,老板那輛小車可能是無法開了。
華勁源疼得額頭上冷汗直淌。
現在也沒有其他辦法了,隻有先去醫院敷點藥再說。
潘大章把他安放到單車後座,對他說:“你坐在後麵彆亂晃呀,不然我若是騎車不穩,摔一跤,你腳傷可能會更嚴重哦。”
華勁源幾次冒出想把潘大章推到車輪底下,或是推到路邊水溝的想法。
但又怕殃及到自己,所以一點不敢動。
其實潘大章一直在暗中戒備他,若是他想有壞心,他不介意再傷害他一次。
十幾分鐘後到了俞督醫院。
這年代還不象幾十年後的醫院一樣,要先經過各種設備的掃瞄,醫生才敢判斷病情。
傷骨醫生隻是問了受傷的過程,以及腳背上腫脹的部位,以及華勁源的敘述,馬上就做出了判斷。
“腳骨折了,我幫你慢慢扶正,然後敷藥,再打石膏固定,你咬緊牙關,克服一下,會有點疼。”
醫生對潘大章說:“你幫我扶著他,不要他亂動,我替他先把腳骨端正。”
原來骨沒有踩裂,而是踩折了。
醫生拿來一個軟木,讓華勁源用牙咬著。
潘大章同情他說:“咬著吧,防備你等下疼得受不了,把自己舌頭咬壞了。”
華勁源氣得想當場打他一拳,又怕出現意外,於是咬牙忍了。
“幫我扶緊他,不能讓他亂動!”醫生看了潘大章一眼,又叮囑了一句。
潘大章微笑回答說:“醫生,你放心吧。家裡過年宰豬的時候,殺豬佬都是叫我按住豬腳的,保證他動不了。”
一雙手按到華勁源的腰上,彆說是腳,就算是雙手他也動彈不得分毫。
華勁源全身似乎被癱瘓了一般,竟然一點都動彈不得。
醫生都被他逗笑了。
“你對你哥還是蠻照顧的。”
“他不是我哥,他的腳是我不小心踩傷的,所以我要對他負責。”
醫生點頭讚許道:“小夥子倒是個實在人,換作彆人,有可能就跑了,不管了。”
這種事情他見得多了。
他跟潘大章聊著天,見華勁源注意力有點渙散,突然用力把他腳往左一扭。
華勁源疼得啊的一聲大叫,眼淚都奔眶而出。
“好了,好了,我帶你去敷藥打石膏。”
醫生讓他先不要動,開始往上敷藥,然後用沙布綁緊。
用調好的石膏糊到腳上去固定。
潘大章掏出二百塊錢遞到華勁源手裡說:“我要去學校上課了,這二百塊錢就當是我踩傷你的藥費,你安心養傷,有空我會來看你的。”
華勁源忍疼一把拉住了他。
“踩傷我就想跑了?不行,你還不能走。你踩傷我,我至少幾個月上不了班,這個怎麼算?”
潘大章耐心地跟他解釋:“放心,我會負責的,你一個月工資65塊錢,我賠你200塊錢,總可以了吧。藥費估計也不用150塊吧,我總共付你350塊,可以吧?”
他儘量低姿態,不跟他糾纏,讓他無話可說。
他又拿出200塊塞到他手裡。
連醫生都聽不下去了。
“你好在是碰到這個年輕人,要是碰到另外一個人,一分錢你都得不到。咦,年輕崽還在讀書,是個學生,身上還帶了這麼多的錢?”
現在誰身上會帶幾百上千現金的。
剛才看潘大章錢包好像鼓鼓囊囊的,少說也有二千多元。
這少年他爸是萬元戶?
“有問題可以再去找我,我叫潘大章,在俞督中學高中一年級一班。你放心,以後有後遺症也可以找我,一定會對你負責的。”潘大章還是耐心跟他說。
華勁源才放手鬆開了他。
潘大章轉身就離開了治療室。
幾百塊錢揍了他一頓,也算是替老孫出了一口惡氣。
治療室醫生還在念叨:“俞督中學的潘大章?啊,他就是報紙上報道的那位少年英雄潘大章?”
華勁源聽得莫名其妙。
“什麼少年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