嗎惹。
小心臟要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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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是奶奶的忌日。
程老爺子不愛走太多形式,老伴兒的忌日也不例外,一切從簡。
燒紙送花之後,程敬野等人默默退出了墓地,留給程老爺子和程糯與奶奶相處的時間。
程糯自幼由爺爺奶奶帶大了,感情十分深厚。
平日裡怕傷心,她與爺爺都很少到墓地來,看著墓碑上笑容和煦的奶奶,情緒一下就上來了。
程糯悶悶道:“奶奶,我們來看你了。”
程老爺子也斂住麵上慣有的肅然冷峻,俯身把花束放在老伴兒的墓碑前:“一眨眼孫女都那麼大了,可以嫁人了。”
程糯凝噎,麵色微紅:“爺爺!怎麼在奶奶麵前你還說這些!”
“你奶奶最大的願望,就是你嫁一個好人家,”程老爺子斜晲了程糯一眼,沒好氣道,“就你這孩子整日在外麵皮,都不懂我和淑芬的意思!”
眼看程老爺子要拉開念她的話匣子,程糯趕忙轉移話題,壓低聲音說:“爺爺!這個時候我們就不說這個了,多和奶奶說說話吧。”
和風喧囂,吹亂了一層又一層的心弦。
程老爺子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說:“我和淑芬是父母安排的婚事,從前也沒見過,相處不到一個月就結婚了,相伴幾十年,從未吵過架。”
程糯幾分愕然,低低重複:“是父母安排的婚事?”
自幼,她便把爺爺和奶奶的恩愛看在眼裡的,爺爺脾氣暴躁性子急,奶奶總能用一兩句話撫平爺爺,奶奶向來溫和內斂,情緒從不擺在麵上,但爺爺卻能一眼看出奶奶在想什麼。
於是程糯便很羨慕爺爺和奶奶的感情,並不轟轟烈烈,卻很細水長流。
她還以為這種感情是經過日積月累的相處才會擁有的,也是今天才知道爺爺奶奶竟然是父母指的婚事。
“對,”程老爺子陷入了回憶,麵色帶上了追念,“我當初脾氣硬,不願意接受這門婚事,翻牆逃婚,差點錯過了你奶奶。”
程糯莞爾,調侃著:“爺爺,您也知道您脾氣硬啊,這個可真難得啊。”
“幸好沒有錯過。”程老爺子瞥了又開始皮了的孫女一眼,隨後目光落在墓碑上,頓了頓,又道,“淑芬呐,你看,這就是你疼的糯糯,現在都會調侃爺爺咯。”
程糯彆過眼,俏皮地吐了吐舌頭,沒有說話。
“這輩子一路走來也沒什麼遺憾的了,唯有一事覺得後悔,便是強行撮合了敬野和文文。”
聞言程糯愣住了,安靜地看向程老爺子。
“兩個都是要強的人呐,這性子磨合不來,感情磨合不來……年輕時我卻極其自信,覺得這一切問題會被時間解決的,結果耽誤了倆孩子。”程老爺子自嘲地笑了笑,“要是當初聽你的話,這兩孩子也不至於這樣。”
“……爺爺。”聽到這兒,程糯不自在地拍了拍程老爺子的手。
她的記憶裡沒有媽媽葉文的印象,據說是生下她之後,葉文就和程敬野離婚了,還改嫁了,而爸爸程敬野的性格著實冷淡,日夜忙於工作,程糯對他的印象,也不多。
相處間,也很是疏離,因此今日程敬野說來接她,程糯是愕然的。
程老爺子伸手細心把墓碑上的灰塵抹去,微微佝僂著身子,沉吟片刻,很認真又道:“但也有一事覺得很幸福,我們有了這麼一隻乖孫女。”
這話題轉的有點快。
她彎了彎唇角,接了爺爺的話,“爺爺,奶奶一直都知道我很乖的,這話就不需要重複了。”
“你還真的是,給點顏色就開染坊了。”程老爺子抬手敲了敲程糯的額頭,像是不經意地問,“糯糯,你怎麼看待你媽?”
程糯咬著唇的動作一頓,突然就安靜了。
她對媽媽的印象皆來與彆人的說辭和家中僅有的幾張照片,葉文二十多年來一次見麵一個電話一封信都沒有過,像是這個人根本不存在。
她張了下嘴,又合上,喉嚨裡好像哽著什麼,不知道說什麼。
過了一會兒,程糯才低低說:“不討厭的。”
但是不討厭,並不意味著喜歡。
“這回答真的是……”程老爺子似乎沒有聽出程糯話中的意思,反倒是舒了一口氣,瞥向墓地門口站著的裴皓,調侃道,“那他呢?”
“爺爺!”
程糯頓時鬨了個大紅臉。
程老爺子感慨著搖頭:“真搞不懂你們年輕人,昨天還要解除婚約,今兒就陪著你回來了,這是要取消呢,還是不取消呢?”
年輕人,真會玩。
程敬野和裴皓遠遠地看著那兩人。
程糯的頭發被風吹得有些亂,額間的發絲垂下來遮住了大半額頭,許是有些癢,她伸手撓了撓,撥開頭發,然頭發還是貼在那兒,乾脆騰出一隻手,虛紮著。
裴皓看著她,唇角勾起一抹柔軟的笑容。
兩人站著的地方正好是墓地門口,一眼望去儘是肅穆的墳墓,程敬野沉默半晌,開了口:“糯糯的性格悶,有話都憋在心裡很少說出來。”
裴皓抿唇聽著。
程敬野斂眉:“我也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整天忙著自己的工作,跑外地出差,好幾天待在辦公室不回來,大多時候糯糯是爺爺帶的,也沒多關注她。隻希望她能夠安然長大,畢業之後尋份穩定的工作,找到一個好男人,然後成家立業。”
“可能是不怎麼交流,到現在想交流的時候,我都不知道怎麼和糯糯交流了,說起來也挺對不住她的。”程敬野笑了下,側眸看向裴皓,沉聲問,“你能保證以後對糯糯好嗎?”
裴皓抬眼對上程敬野的目光。
隨即低低的應了一聲。
他的聲音低而緩,像是一場鄭重的宣誓:“這輩子想要的人隻有程糯。”
一直都隻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