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養成的習慣,一開始似乎是每次犯困,尚七八歲的小竹馬都會低一下肩,微笑溫然地看著她,於是直到現在十一歲,小女孩困
了就自然地往他那邊躲去。
她靠到他的肩,十一歲的男生,肩雖稚嫩,也有幾分清透的骨骼硬度了,他轉眸看了一眼她,微微低下這一側的肩膀,皙白脖頸也自然地靠攏過去,喉結被言袖頭頂的碎發掃到。
司機從後視鏡一眼看到。
不由感慨,這家少爺小姐,青梅竹馬的關係可真好啊。
一般的青梅竹馬,竹馬哪會這麼照顧青梅。蘇折熠不一樣,他從小就顯得聰明和沉靜,人又非常柔軟謙和,不知不覺就成了照顧言袖的那個角色。
小姑娘交給竹馬帶,各方家長都非常放心。
連司機都覺得這麼靠譜的竹馬,要是認識自己家的小女兒就好了。簡直是多了一名小小的人生導師,多省心啊。
言袖自然是不知道周圍的人在想什麼,知道了也隻會無言以對。
車子開回到家,先停在言袖家門前,言袖揉揉眼睛,從竹馬肩上坐直身子,她正要推門下車,司機在前麵道:“小少爺,阿姨今天不在……”
言袖回頭看了一眼,蘇折熠也緩緩坐直,揉動了一下手腕,聽見這句話,沒有停頓,順手把自己的背包從旁邊提起來,少年姿態溫雅,“我去袖袖家。”
非常自然。
言袖睜圓眼睛看了一下,不過蘇折熠垂著眸,看不清楚他的眼底,他的姿態倒是很淡然,隨口一說,見言袖停住不動,指節輕輕抵住她的脊背。
溫熱的觸覺,很輕很輕,言袖回過神,趕緊抱著書包下車。
司機在後麵張口,把接下來的話補充完整:“……阿姨說留晚餐……”
蘇折熠回頭看了一眼,小孩一條腿已經踩下車,另一條腿也落下去,淡淡地回:“不用。”
他在後麵輕輕關上車門。
言袖走回家,後麵跟著皙白乾淨的小孩,言家父母見蘇折熠跟在後麵,都很驚喜。
蘇折熠在大人那裡的受歡迎程度,簡直無法形容。
他一直是很討人誇讚的好孩子。
言袖有時候覺得自己家爸媽喜歡他都比喜歡自己多一點。
吃過晚飯,言袖去書房寫作業,蘇折熠淡淡跟在她身後。
阿姨去收拾客房了,因為今晚蘇家的小少爺要住下來,言袖看著她們去客房倒騰東西,又看看自己身後的竹馬。
……小時候她尚且能抱著被子跟他一起睡,但現在已經十多歲,再如此就不合適了。
兩人去書房寫作業,言袖本著自己小傻子的角色,照舊把題推過去問他。黑月光沒有分毫不耐,慢慢把本子向自己這邊推動,拿起支筆給她講。
兩人坐得近,腦袋幾乎挨在一起。
言袖托著下巴,眼前是boss白皙清澈的一張小臉兒,耳邊是他清朗好聽的聲音,從十歲之後,boss綿軟的娃娃音就有些低了起來,依舊很好聽,隻是多了幾分沉靜,讓人覺得很靠譜的意味。眼見他變得越來越靠近劇情裡的終極boss,言袖微微歎了口氣。
竹馬的筆尖停下來,他抬起眼,微笑一下問:“怎麼了?”
言袖瞅他兩眼,借著現在年紀小可以裝傻的優勢,就算麵對天然黑的犯罪者,也可以軟綿綿地說:“困了。”
蘇折熠說:“一講題就困?”
小青梅點點頭。
她抬起眼睛看向他,比起小竹馬眸子裡天然的溫和無辜,她的無辜多點傻傻的糯乎乎,小姑娘打個哈欠,試著朝他伸手:“蘇折哥哥。”
從七歲那次馬克筆被嚇到開始,她就不太主動去貼近boss了,小時候尚會哥哥哥哥地圍著轉,像條甩不掉的小尾巴,但後來除開必要的相處,她已經回縮至安全範圍內。
尤其是兩人長大以來,這還是言袖第一回伸手。
黑月光微微的頓了一下。
他垂下長睫毛,好像在端詳她。
蘇折熠的睫羽很長,這也是少年顯得柔順的另一個原因,他眼睛本就生得漂亮,睫像黑壓壓的小扇子遮在上麵,雅致溫柔。
言袖半閉著眼睛覺得對方好像沒有反應。她睜開眼,而後看見麵前的黑月光微微低下來。
他張開手,一隻手裡還夾著支銀色的筆,那抹銀與他指節的白皙比起來,在燈光下竟也顯得有點黯然失色,溫和伸手過來的時候,那一點銀色恍若手術刀的刀鋒。
言袖心裡一頓,瞌睡都淡了,下一秒,黑月光的懷抱低下來,那隻握筆的手轉至她的身後,他兩條胳膊抱住她。
銀色光亮隱沒於她的背後。
言袖睜著眼睛,靠在他懷裡麵,後背隱約碰到那支筆的筆帽,細細硬硬的,帶點鋒利,劃在她的脊骨上。隨著擁抱的動作,它還沿著她細嫩的脊骨往下滑了點。
冷冰冰地觸過她的骨線。
言袖有點發悚,後背被這樣劃著還有些癢,不由自主地挺起身子,往前,這一下緊緊貼住少年的懷抱。好像主動貼近他似的。
“……”哪怕當一個神經大條的青梅角色,言袖也覺得這樣不是很恰當,他們已經十多歲了。
…但她剛開始就隻是順勢靠在玩伴身上打盹的想法而已,兩人從小到大都很親密,因此才會伸手。
兩具溫熱的身體貼在一起,她不知道竹馬是什麼感受,黑月光並沒推開她,隻是鬆鬆地攬著,“你想睡了?”
言袖抱著他,接觸對方,覺得胸前有一點脹痛,這蠻正常,發育時期就是輕微的觸碰也會疼,她想鬆手了,邊點頭邊道:“今天我早點睡?”
“好。”
小孩竟也沒有說反對的話。
作為學神竹馬,他平常都會督促她把作業寫完,還要多看點書。他表麵總是那麼溫靜靠譜的樣子。
言袖抱了一下就退開,蘇折熠的手從她背後慢條斯理挪開,他動了一下手指,淺淺微笑看她,烏色的睫毛下兩顆眼珠水潤。他有點無辜地轉了一下手腕,銀色的筆鋒在指間轉動,“明天叫你,袖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