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算老實?
蛇睜開一線陰冷森然的豎瞳,忍著奇怪的躁動,收縮腔室,他微微咬住變得嫣紅的下唇瓣,這一瞬間覺得自己這樣,又不懂又懵然,甚至不太會自己處理的……也算得上某種老實——
她說,溫柔,話癆,小太陽。
蛇閉上眼,不想搭理。
他感到難忍,動了一下尾,敏感的腔尾立即傳來令人耳暈目眩的感覺,這情況,銀則的確從來沒曆經過。非常奇異,從前即便是發/.情期,他也沒有腔室的異常過。
這實在——
蛇的豎瞳收收張張,躁動異常。
少女說她不在乎實力,感情要是平等的才好。平等?可以啊——
蛇類迷迷糊糊地想,而後聽著那頭小牛在嘀咕: "差很遠啊……"
差很遠。
他當然知道對方在說什麼。
銀則睜開眼,漠無情緒,和山洞中看過來的小牛女孩有一瞬間的對視。對方完全嚇到了,馬上就臉色蒼白飛速移開視線。
銀則又微閉上瞳。
差很遠。而他在這裡……想著對方……異樣的感覺仿佛堆積到極致,蛇的鬱白麵頰上,沁出幾絲芬芳到極點的桃色,尾腔顫顫巍巍,雖沒有吐露出什麼東西,可那種極限的感覺也讓人難忘了。
幽幽香氣在洞穴深處盤繞著。
他的眼睛有些濕漉漉的,經曆了奇異感覺而從陰森可怖,變得有點糯糯軟軟的小蛇,慵懶無聲盤踞於洞穴內,蛇尾躁動又莫名寧靜,森紅蛇瞳一瞬不瞬望住外側的少女。
那頭小牛躺進她的懷裡。
嗬。蛇抿住唇,方才齒列咬出的齒痕,鋪陳於嫣色易染的唇瓣之上。
她說她要離開。
離開這兒。
最早前她也提起過,等他冬眠的時候她就離開。
離開,當然。
沒什麼理由阻攔。
蛇類的神情還有點安靜,軟糯地盤踞於爬架上。這是她做的東西,當時廢了好一番功夫,還讓她兩隻手都變得傷痕累累。
蛇自然喜歡蛇爬架,他掛在這兒跟以往感覺完全不一樣。也是,這是她送的。
他沒說話,看著對方離開了。很好,頭也沒回。
銀則抬頭望望天空,自己卷在爬架上晃悠蛇尾。也就是這麼神奇,姑娘一走,他的發/.情期就好像平穩多了。
蛇的心情不能算多好。
他抬起身,注視著爬架,而後抬眸看看山洞外。
黃牛獸人算是全世界最忠厚靠譜的獸人,他們的雄性也是如此,這一點世界全種族公認,就算是漂亮水潤的雌性,跟隨他們離開也會得到最好的保護,而不是垂涎,這一點對於任何雌性來說,都會很有安全感。但黃牛獸人也有求偶的y望,他們不可能對雌性沒有絲毫渴望。
黃牛獸人,非常受歡迎。
老實,溫柔,或許話也可以多。可以很平等。蛇獨自蜷縮在爬架上,閉閉眼睛。洞穴內外又隻剩他一個。
這分明是在最開始就熟悉的情況,自幼就是這般度過,在彼此遇見前,生活沒有任何不同。他的視線移向床鋪上那支打火機。
還把這個留給他。
蛇類最後抬起瞳望望洞外。
還是生氣。
超委屈。
交往後銀則很少吃醋。
因為要平等,吃醋的話就會忍不住強烈的占有欲,那樣就不大好了。他隻有一次忍不住看了眼要抱上少女的小牛姑娘。
這也並非全是吃醋,主要是針對。對方說了那句‘差很遠’。
在他視線投過來之後,雖然情緒很淡,也並沒有露出威脅或不悅,但對方非常怕他,下意識地收回了手。
他想要有人身的願望,自然不是因為他自己。隻是在想,從前不在意的殘缺,不完整,現在卻有些想補全。
他未想過那是療愈的終結。
他在那裡,收到了最珍貴和獨一無二的治愈。
不隻是成年儀式,使殘缺變得完整。
還有她為他取回的名簽,少女如展翅的白鴿,清棱棱地從高處而下,潔白靈動躍進他
懷裡,銀則的手指觸到她手中的名簽,原應該是冰冷的,現在染上了溫度。
像她以往總喜歡誇讚他一樣,又大聲又帶著笑意,抱著他說:"你隻屬於你自己。"
那瞬間,好像鮮活的血液注入進他的身體裡。世界明亮、溫暖、令人期待未來。
不要,銀則想,我要屬於你。
獸人的一生很長。
他們通常會擁有兩到三個伴侶。
中間也許會生出嫌隙、或是移情彆戀、或是有其他的什麼理由。銀則從前不在乎獸人的發/.情與j配,現在也不在乎那些奇怪的大眾規律。
他像一個在黑暗中禹禹獨行的旅者,在某天望見了光線,走出去,發現一片豐饒的綠洲。黑暗中的經曆已變得不再是經曆了,
就如他們那天看的那場電影,獸神般的先知垂著眼,像毫無憐憫,又像充滿同情地問, 如果所有這些苦痛是見她的必經之路,你會選擇什麼?'
那麼,當然是經曆痛苦。
其實這世界對於銀則來說,沒有明確的期待,也沒有明確的不期待。他可以獨自走完幼時那條長長的路,並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活下去,像那名老者所說過的,那麼努力活下去,才顯得太過可憐,不是麼。死亡是輕鬆的結局。
可他終究活了過來。從封窗的縫隙中,看見了他的那枝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