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打開了,兩個醫生匆匆出來,雙目通紅。而她們身後,可以看到艾琪爾正坐在床邊,差不多整個上半·身壓在芳芳身上,可依然無法阻攔芳芳雙手抽搐一樣的揮動。
她夜夜夢魘。
鏡頭賦予她的責任是她唯一保持理智的方式。
“啊啊啊啊啊啊!”她的叫聲已經不像人類,帶著股下一秒就要嘔血一般的撕裂感,那喊聲太久,仿佛她根本不需要呼吸,又或者無意識間,她已經想憋死自己。
旁邊傳來啜泣聲,心軟的小護士已經難以抑製傷心。
“醫生!氧!”艾琪爾在裡麵喊道,“她快休克了!”
旁邊兩個醫生立刻衝了進去,還有帶著器械的小護士。素意身邊陡然一空,她攏了攏大衣退後一步,置身更深的黑暗中。
“嘖,吵死了。”卡辛黏膩的聲音忽然響起,她一·絲·不·掛,隻是披著一件拖地的真絲睡袍,腰帶鬆鬆的係著,穿和沒穿一樣。她踏著華麗的毛絨拖鞋一步步走過來,探頭看了一眼裡麵手忙腳亂的情況,“看來,心理醫生沒用呢。”
“這需要時間。”素意冷聲道。
“但我們可沒那麼多時間讓她好好休養。”芳芳殘留的嗚咽聲中,卡辛依然毫不留情,“休息不足影響精神集中,精神不集中不利於思考,無法思考的首領……我們要來做什麼?”
素意點點頭,平靜道:“想取代她,你還不夠。”
“嗬,我?取代她?想什麼呢,素意小寶貝,拋頭顱灑熱血的事情,是我這樣的人會乾的嗎?”
“不是,但你可以,你有時候挺有興趣。”
“那也隻是有·時·候。”一陣涼風吹過,卡辛終於徹底攏上了睡袍,“就算我有時候不那麼聽話,殺傷力好像也沒那些聽話的人強。”
素意咬了咬牙,她知道這一串連鎖反應都是她帶來的,所有人都知道如果不是她加入伊甸園,這些事情都不會發生。
很多人,很多同胞,不敢和她對視。
她們都知道不是她的錯,可她們卻想不出安慰的話。
因為芳芳受到的折磨,讓人實在無法說出原諒這兩個字;甚至連素意自己都覺得,該遭受那些的,本來是她。
雖然她差不多已經在裡麵被折磨了一年,但絕沒有芳芳一晚所受的多。
她不是真正的醫生,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芳芳被噩夢驚醒時,默默的守在門外,與她的慘叫一起等待天明。
“你的那個解藥……有把握嗎?”卡辛忽然問。
“芳芳說不用研究。”
“行了吧,你真的不是我們中最聰明的。希雅這個要軍費的本該占大頭,現在卻要時刻做好跟你搶錢的準備,你不會以為是她貪得無厭吧?”
“……大頭撥給我了?”
“嗯哼。”
素意再次低頭,陷入壓抑的沉默中。
“所以說,看在我努力給你們這群任性的小東西賺錢的份上,要不我們合作一下吧?”
“什麼?”
“你說她,”卡辛朝房裡揚揚下巴,“有沒有可能以毒攻毒?”
“什麼以毒攻毒?”聰明如素意都沒反應過來。
“我有幾條小狗,”卡辛打了個嗬欠,眼角滿是春意,“抗揍,耐操,乖巧……很好用。”
“什麼?你那群小奴隸?”素意當然懂卡辛玩的什麼,兩人雖然隔著東西文化,卻是五人中唯二大家族出身的,見多了圈子裡的混亂和銀糜。
“怎麼,人家可不小哦,哪兒,都不小。”
“現在讓芳芳接觸男人?!”素意再抑鬱也忍不住爆發了,“你瘋了嗎?!”
“她需要發泄。”卡辛說著,不知從哪裡掏出一根長長的煙槍,點燃抽了起來,“現在在鏡頭前靠腦補那群男人氣炸的表情來儘情表演,顯然已經滿足不了她了……她需要一點實質性的,三次元的……”
素意滿腦子都在咆哮著“荒謬”,卻沉著氣聽她怎麼忽悠。
“男人的鮮血、慘叫和驚恐的眼神,多好的藥啊,你說呢?”
呸!你以為懸疑片嗎。
“再說了,她還能更糟嗎?”
素意一愣,順著卡辛煙槍指的方向看向房內,芳芳痙攣成爪狀的手正緩緩軟倒,燈光將她枯瘦的手放大到了窗幔上,一眼看去,就仿佛熄滅了生命之火一般,好像再不會醒來。
她的心一緊,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探看進去。隻見艾琪爾見怪不怪,像是鬆口氣一樣輕柔的把她的手臂放進被子裡,然後拿起梳子,專心的梳了一下自己被芳芳抓亂的頭發,剛紮好辮子,芳芳再次發出嗚嗚嗚的聲音,雙眼緊閉的左右搖頭。
……那是她被捂住嘴侵犯時的樣子。
她掙紮了太久,已經成了下意識的動作,連夢裡都在反抗。
素意雙眼一熱,她還是緊緊咬著牙,隻覺得腮幫都酸疼。她踉蹌著後退一步,故意不看卡辛,卻低聲道:“這種事你不用跟我說就可以做,有什麼好合作的。”
“哎呀,醫生是你呀,又不是我。不經過你的同意,我哪兒敢插手。”卡辛笑嘻嘻的。
所以說,這個以毒攻毒的餿主意,如果實施了之後是反效果,責任也要她來擔?
好算盤呢,卡辛,玩得開心了,還有人背鍋。
素意冷笑了一聲,回頭望向卡辛,卡辛嘴裡叼著煙嘴,也興味盎然的看著她。
兩人對視一陣,素意歎口氣:“挑也彆挑你用過的,來幾條乾淨的就行。”
“哎呀呀,要求真高,那樣的小朋友你以為很好找嗎?”
“不找來彆帶進去。”
“行行行~”
兩天後,在“影子醫生”的擔保和力薦下,艾琪爾滿心疑慮的讓開門,讓卡辛把四隻“小奶狗”帶進了芳芳的房中。
芳芳果然如她們所料,不管心底裡多麼恐懼,在男人麵前,硬是撐出了強悍的氣場,逼迫自己順著卡辛的引導,玩起了“以毒攻毒”遊戲。
一周後,兩人的關係突飛猛進,近乎無話不談。
而素意,卻因為之前“不肯給芳芳用鎮定劑”和“以毒攻毒”的荒謬建議,以及之後的全程無作為,在女同胞內部,也背上了“冷酷乖戾”的名稱。
她甘之如飴,自此離開決策圈,甘做孤家寡人,開始專心做後勤,研製解藥。
如斯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