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人一緊張捏爆了孩子的頭的?”她死魚眼問旁邊的杜克。
杜克:“……沒……我們有完全防範。”
“哇,有的話就是……神作了。”她看著監控裡,準爸爸的手宛如黑山老妖,在寶寶的腦袋上逡巡著,怎麼都抓不住落點,急得快哭了:“我會不會戳到他眼睛?會不會戳到?”
“彆急,等一下,往右一點,順時針順時針,對,就這樣!好!抓住!”
準爸爸一抓。
寶寶猛地一蹬腿!
助產士慘叫:“輕點!輕點!”
“滑溜溜的,輕點抓不住啊!”
“寶寶頭很軟的啊!”助產士雙手抱頭,要不是儀式要求,他估計就捋袖子自己上了。
素意看這鬼哭狼嚎的樣子,和正經產房也差不離多少了,隻不過這兒都是助產士喊,爸爸負責使勁兒,冷不丁笑了出來,嘲諷似的在一旁添亂:“你們讓他控製呼吸,彆緊張,來,呼,吸……”
“呼……吸……”準爸爸還真聽了。
“繼續繼續!呼、吸!呼、吸!”助產士也當真了。
全場頓時一起難產,素意實在忍不住了轉頭到一旁笑得全身顫抖。
“哎……”杜克掌管這兒許久,什麼沒見過,見狀隻能一聲歎息,無奈的看了素意一眼。
一陣鬼哭狼嚎雞飛狗跳,這個準爸爸終於成功從巨大的人造子宮中“摳”出了自己的寶寶,也顧不上那一身粘稠的黃水,抱在那又哭又笑,姿勢還挺標準的。
“放進水裡。”助產士道,“給他洗澡。”
“好的好的!”準爸爸這回成了個新科爹地,一臉嚴肅的剪掉臍帶開始走產後流程,途中還雜七雜八的問問題,什麼孩子要不要聽自己心跳啊,要不要現在開始幼教之類,都被助產士輕描淡寫的敷衍了過去。
這小爸爸做的準備還真不少,素意看他一副抱著自己全世界的樣子,連在場兩位重量級的圍觀群眾都無暇顧及一眼,顯然是全身心投到了自己孩子身上,生怕有哪裡一絲一毫沒做好。
等小爸爸笨拙的哼著歌兒開始給寶寶洗澡,助產士終於空下來,擦把汗笑著走到他們身邊:“院長,陸教授。”他著重看了兩眼素意,突然問:“陸教授想抱抱孩子嗎?”
“不。”素意下意識的說,說不夠,她還退後了一步,”我不會抱小孩。“
但這話還是傳到了那小爸爸的耳朵裡,他沒有絲毫猶豫,把寶寶包進浴巾裡就跑過來,往素意手裡塞,一臉激動:“陸教授!你,您,哎,您看,我孩子!”
“啊,是呢,恩……”素意微微推拒了兩下,真心不想抱小孩,但是在周圍一片殷殷期待的目光下,她還是無奈的接了過來,剛伸手接過孩子,周圍就一片靜默。
她:“……我說了我不會抱小孩。”
他們一臉“原來是真的啊”那般驚訝的表情,還是小爸爸絲毫沒注意陸教授的窘迫,很熱心的上前,擺弄素意的手:“這樣,這樣抱,啊,對了,哎這就對了!哇,教授你學的好快,我練習了一個禮拜!”
“還有練習?”素意還是有點笨拙的抱著,隨口問著。心裡卻莫名想到希雅抱孩子是不是也這樣,她肯定很熟練。
“嘿嘿,我們有課程的,不合格不能申請……”小爸爸撓頭,眼睛緊盯著小孩。
而杜克和助產士們,全場隻是怔怔的看著素意抱小孩。
這孩子和百年前的沒有什麼兩樣,皺皺的,紅紅的,小到哪兒都使不上力,哭聲倒是很精神,也很有力氣,在素意的懷裡死命蹬腿。
素意垂眸看了這孩子一會兒,並沒有什麼特彆的感觸,下意識的也絲毫不想給其他人一種“母性”的感覺,抱了一會兒就把孩子還給了這個小爸爸,禮貌的補了一句:“很可愛。”
“那小名就叫可愛吧!”小爸爸雙眼發亮。
“額……這個……”素意退後一步,不想背這個鍋。
“起名和登記請一會兒出去做。”助產士彬彬有禮,“我們要整理產房了,再次恭喜您,桑先生。”
“謝謝!謝謝!”小爸爸樂嗬嗬的從正門走了出去,即使在這兒也能聽到外麵歡天喜地的歡呼聲。
產房裡各種液體流了一地,沒一會兒,嵌在牆裡的機器人滑了出來,開始默默的清掃。
“呼!那院長,我們要準備下一台了,你們……”助產士道。
杜克點點頭,攏了下素意的手臂:“我們出去吧。”
兩人順著醫生通道走到隔壁休息室,那兒此時空無一人,素意換下沾染了類羊水的防菌服,感覺身上好像還有一股腥腥的味道。
“有什麼感想嗎?”杜克也脫了防菌服,問。
素意想了想,笑道:“我在想,要不是繁育出了問題,照這個情況看,如果解決了潘多拉,是不是以後沒女性,也不會有太大差彆?”
杜克沉默了一下,搖搖頭:“不……”
“嗯?”
“我們都知道世上隻有媽媽好這首歌。”
“然後?”
“但到現在,即使母親這個角色空窗了百年,還沒有一首讚頌父愛的歌傳唱過那首世上隻有媽媽好。”
“……”
“我想,母愛一定是一種,能讓父愛都望而生畏的感情吧。”杜克的臉有一點點紅,似乎自己也不相信自己在談論這個問題,“我隻是猜測……畢竟我們隻要健康長大,都覺得父親足夠愛我們了。”
素意聽著,不置可否。
何必看母親這個角色是否空窗百年,光上下五千年,父愛和母愛並存,孰輕孰重都一目了然。這倒確實是一種對母親付出的肯定……但在那個時候想想,又何嘗不像一種洗腦呢?
明明母親也該有自己的人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