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路暤遠卻獨獨在這張桌上,要他騎虎難下。
再看看路霄,還是麵無表情。仿佛路暤遠的反應早在他的預料之內,平靜的將文件翻了幾頁遞過去後,便不再言語。
文件裡全是密密麻麻一頁頁的對敲賬戶和轉賬記錄,路椹擠出一絲笑,繼續推辭著:“爸,這裡麵很複雜,等晚上我去接您吃飯,慢慢跟您說。”
這次他叫的是爸,而不是董事長。
幾乎算是豁出了麵子。
隻要路暤遠還當他是從小疼到大的兒子,怎麼也該鬆個口,最少也要成全他的麵子。
“不了,公司的事情,就在董事會上解決吧。”
路暤遠翻了幾頁文件,並沒看額間已經蓋了一層薄汗的路椹,甚至連語氣都沒有絲毫的波動。
到了這會兒,路椹才真的慌了起來。
怎麼會這樣?
這不可能。
路暤遠向來不過問他的問題,不管是娶程美雲還是拿錢,他是路家的幺子,是母親最喜歡的小兒子,這麼些年雖然沒有得償所願掌管逐路,也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路暤遠怎麼會在這個節骨眼上發難?
路椹仔細的回憶從路暤遠住院後自己小心謹慎的每一步,從沒有行差踏錯過,連去病房送粥都力求比那幾隻兔崽子早十分鐘。
寬大明亮的會議室一片沉寂,路椹無話可說,幾個下屬經理也不敢妄言。
“既然說不清楚,你所有的職位先暫停,等錢補上了為止。”
路暤遠直接發了話。
接下來的會議談了什麼,路椹已經沒有心思再聽,突如其來的變故像一塊從天而降的巨石,壓碎了他紙醉金迷的願景。
路暤遠的意思是....讓他還錢?
自己的父親,連上百億都惡意眼都不眨撒出去的父親,居然讓他還錢?
路椹覺得很可笑,在路暤遠散會上車的即刻就上前拉住了老頭子的手,跟著坐進了車裡,並且拒絕了老人家下車的要求。
“爸,你可想清楚了,我是你現在唯一的兒子,除了我還有誰留在逐路幫你?”
路暤遠帶著圓片小墨鏡,看不清眸色,乾瘦的嘴不在乎的努了努,態度堅決的用拐杖敲了敲車底,
“就是因為隻剩你一個,才放任你到現在。”
路椹:“......”
“那您現在是什麼意思?逐路又不差那點錢!”
路椹語氣激動起來,明明是快四十歲的男人,此刻卻有些像在撒嬌討饒的意味,隻不過他高大壯碩的身軀和旁邊老人岣嶁乾瘦的樣子一起倒映在後車鏡裡,顯得滑稽了些。
“是不差,咳。”路暤遠努力把咳嗽聲咽回去,隨之歎了口氣,
“但是小椹,你做了不該做的事。”
路椹渾渾噩噩的站在路邊,看著黑色勞斯萊斯的門被帶上,裡麵老人的側影孤單又決絕。
他知道自己再多說什麼也沒用了。
路暤遠已經知道,他換了藥。
老管家開車離開了南屏山,到了看不見逐路大樓的地界,才緩緩開口,“還是小霄心細,雖然醫院跑的少了,但是操心的都在點子上。”
路暤遠鼻子一哼氣,扭頭看向了窗外,過了許久才摘下小墨鏡,放在船褲上擦了擦。
路另一頭的煙灰色賓利裡,方子唯坐在副駕駛上,撇過頭問,“你怎麼知道他換了藥?”
“今天早上去調了一下就診指標記錄和床頭的藥片。”路霄言簡意賅。
路暤遠年紀上去了之後,因為常年勞累,身體也積下了不少病,比如心臟不好,再比如腎炎。
頭幾年心臟問題不明顯,便一直吃著治療慢性腎炎的藥,這兩年心梗痛的越發頻繁,因為年紀大了手術風險太大,便由醫療團隊商討決定,通過藥物控製。
而路暤遠每天吃的,
便是有擴張心血管功能的藥物。
“送去醫院之後,包括後麵兩天,爺爺都不太上廁所。”路霄皺著眉打了圈方向盤,“可他有腎炎,應該會尿頻才對。”
方子唯麵色變了變。
路暤遠的藥裡,有定量的亞硝酸鹽。
如果真的一直在服用擴張心血管功能的藥物,尿頻的情況並不會得到改善,甚至可能加重,更不會不上廁所。
隻有一種可能,他吃的不是治療心臟的藥,而是間斷性的被換成了治療腎炎的藥。
因為恰好都是藥,醫院的檢查也沒有注意這個問題,從而被換藥的人瞞天過海。
“你怎麼想到的?”方子唯眉梢一抬。
路霄頓了頓,“碰巧。”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