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因梅竹是女子,不好意思把事兒辦得太絕,讓她太失臉麵;眼前的高捕頭卻因為她的家世,不好意思抓人。
可她明明白白,確確實實犯了錯。換了彆人,被抓明明是理所應當的!
自己以前瞧起來大概和現在的高捕頭一樣,畏畏縮縮又愚蠢吧。
宋柏摸了摸懷裡,手指從十兩的銀錠滑到了五兩的上頭,才掏出來塞給高捕頭:“這個您拿著跟兄弟們喝酒,人就麻煩你們幫著給帶衙門去,梅府那邊自然有我去說。”
高捕頭盯著那錠銀子,想拿又不敢拿。好好的銀子,現在跟個燙手山芋似的不敢接!
宋柏眯了眯眼:“梅家和我宋家是不相上下的人家,梅小姐犯錯是事實,該被抓也是事實。高捕頭不抓她,是看不起我們宋家嗎?”
高捕頭一個激靈。他隻想著梅老爺性格暴戾不是好人,卻忘記了宋家也是同樣的富貴人家。這宋公子瞧著人良善溫和,但常言道,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人家就衝冠一怒為紅顏了,自己也接不住啊!
高捕頭忍不住看了沈慕兩眼。唉,明明是個挺普通的哥兒啊……
他這頭還在心裡胡思亂想呢,卻聽宋柏道:“我也不為難你們,賣您個好,您現在就派人去梅府通知梅老爺此事吧。讓他有什麼衝我來。”
“這怎麼好意思呢……”高捕頭眼珠轉了轉,這才收下銀子,命手下綁人回衙門,又派了心腹去梅家告知。
他背後,宋柏涼涼道:“不過您可記好,這梅小姐犯了罪,可是事實。”
高捕頭頭皮一麻,強笑道:“這是。我保證把人送到衙門去。之後的事兒,就看宋家和梅家的了。”
宋柏滿意的點了點頭。待院子裡的人被衙役們都帶走了,看熱鬨的鄰居也紛紛散去,才一手拉著沈慕,一手扶著劉氏回房:“娘,小慕,你們沒受傷吧?”
“我沒事兒。”沈慕嘟囔道:“怎麼你們有錢人的世界這麼複雜……”他們在沈家屯的時候,官兵可不會畏首畏尾不敢抓人——都是窮頭老百姓,官兵有什麼可怕、可顧及的?該抓誰就抓誰了,反倒公正許多。
“是咱們有錢人。”宋柏晃了晃和他相牽的手。“你是我夫郎,我的錢就是你的錢。”想了想,又道:“其實彆的人家也都沒這些事兒,就是那梅家,著實有些……古怪?”
宋柏也不知道怎麼形容了,想起來自己去南邊之前梅老爺找到他,著三不著兩的說了些話,難道那時候是在暗示要他和梅竹結親?他當時並沒有聽出來……
不過就算聽出來了他也不會答應的!
沈慕沒事兒,劉氏卻因為在屋裡和梅家的婆子、嬤嬤搏鬥,磕碰了幾處。因此歎氣道:“娘真是沒用,不能幫你們,還給你們拖後腿。”
宋柏正色道:“所以說你們就該早日搬進宋府,就不會有這些事兒了。不是咱們沒用,是外頭險惡人心太多了。現在咱們也算和梅家結了梁子了,為了防止他們再來找事兒,我看娘和小慕現在就跟我回府裡住吧。”
劉氏和沈慕之前雖然答應了去宋府住,卻堅持要擺席之後、沈慕的身份公開之後才入住宋府。此刻想到之前凶險的種種,也不再堅持了:“那就打擾你們了。”
宋柏心花怒放:“說什麼打擾,都是自家人。”連忙招呼家丁幫著收拾東西,自己則帶著劉氏和沈慕一步回府。
終於!又要和小慕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了!!開心!
另一頭,梅老爺收到了高捕頭派人送的口信兒,臉黑的如同鍋底一般。
“帶這位小兄弟下去喝茶,好好招待。”梅老爺皮笑肉不笑的交代管家,衙役知道這就是有打賞的意思,歡天喜地的跟著去了。
這邊人剛出門,梅老爺就摔了一套茶具。“廢物!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我怎麼就生了這麼個蠢貨!”
要說他不知道梅竹出門去乾什麼,那是假的。梅老爺對她的做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原本是想如果梅竹能挽回宋柏的心也未必不是好事兒,雖然是下策。但他對女兒忽悠那些年輕公子的功力還是有點兒信心的。
卻沒想到事情鬨到這個地步,徹底和宋家鬨僵了不說,有一個進了大獄的女兒,梅老爺就是再厚臉皮,也覺得丟人得很。
管家在打賞了衙役回來,就看見地麵上的碎瓷片,胡子抖了抖,小心翼翼道:“老爺,夫人已經聽說了,正鬨著要套馬車去救小姐……”
“不準她去!”梅老爺狠狠一拍桌子:“嫌臉丟得還不夠多嗎?給我把她看住了!不準她出府!”
但是梅竹到底是他的女兒,雖然愚蠢,但也還有用。“你去賬上支二百兩銀子,給趙師爺送去。再去備一份兒禮送到宋家,”梅老爺咬牙切齒道:“請他們撤訴!”
管家連連答應,忙出去操辦。
“宋府……好,好的很!”梅老爺恨得不行:“要染指布匹生意不說,還如此下我的麵子……他怎麼就沒死在玉湖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