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兩和五十兩哪個多你分不清嗎?
你以為我想花這五十兩啊?!宋柏搖了搖頭,忍住心口的絞痛:“我不是置氣,不是單單要解決這一次的問題。也不是不服您的裁決。您是村長,自然有您顧全大局的考量。”
這話一說,老村長的臉色倒緩和了些。
“我是要以後再沒人能拿這事兒威脅我們,再沒人能讓小慕受委屈。不該他做的事兒,他不高興做,就誰也彆想逼他做。”
沈慕拿胳膊擋著臉,肩膀微微顫動。
窗外雷聲震動,四野風起。
宋柏拉開他的胳膊,用拇指輕輕替他拭去眼角的淚水。沈慕臉都哭花了,抽噎道:“你哪兒來的五十兩銀子啊?”
宋柏:“……”這麼令人感動的時刻你在操心這個?宋柏無奈道:“晚上回去一並和你說。你彆跟我說這時候你舍不得五十兩,給爹蓋個祠堂。”
沈慕搖了搖頭,又抹了一把臉,止住自己的淚水。想了想又道:“還是不行…… 先說我真不是心疼錢啊。唉,這祠堂的事兒,不是蓋一個就能解決的……再說了,我爹憑什麼不能進祠堂?”
沈老大的牌位,那確實是本來就該進祠堂的。沈老大作為秀才,名下可以有八十畝田地免稅。原本沒分家的時候,就用來免了沈家十畝地的稅。後來大房淨身出戶,沈老大名下沒有地了,免稅的名額放著也是浪費。他便和村長商量,把村裡的族田放在他名下免稅,也算他為村裡做的貢獻。
反正是村裡的族田,有村長和族老盯著,也不怕他占了去。更不怕幫了這家那家生氣。不患貧來患不均,沈老大還是懂的。
所以直到沈老大死,村裡五十畝族田都是免稅的,沈老大可以說是為村裡做了大貢獻了。
要不是沈家二老來鬨,沈老大的牌位百日一過,自然而然就該進祠堂,根本沒人有意見。可是沈家二老拿著孝道過來說事兒,村裡不理不睬也不是個事兒。
劉氏聽著沈慕的話,也想起自己當家的這些年為村裡做的事兒。他是村裡唯一的秀才,多少村裡的孩子想去外頭讀書,都是沈老大幫的忙。多少村裡人受過沈老大的恩惠、孩子受過沈老大的教導。為村裡做了那麼多貢獻,如今人走了,卻連祠堂也不能進,就因為他那黑心爛肚子的爹娘。
劉氏忍不住也哭了一鼻子。
“我爹本來就該進祠堂的!他是村裡唯一的秀才,又為村裡做了那麼多事兒。進祠堂是我爹應得的!”沈慕咬碎了牙:“壞了良心的拿這事兒來拿捏我……”
“沈慕!”這回沈青山也坐不住了,喝道:“那是你爺爺!你書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沈慕脖子一梗,倒也不再說話了。
“村長你聽聽啊!這村裡頭頭一個,敢這麼當麵罵他爺爺奶奶的啊!”沈老漢是真被罵急了眼,臉都漲紅了,喘著粗氣:“都是你們一直袒護他,偏著他!你看看他現在,不把你們放在眼裡,要自己出去蓋祠堂!連他爺爺我都敢罵!我被孫子這麼罵,我還活什麼?!”
沈慕心想,那就去死唄。關我什麼事兒。
等你死了,見到我爹,和他說說。你覺得他不孝,不準他進祠堂的事兒。沈慕冷冷的想。
宋柏把沈慕護在懷裡,“小慕雖然措辭不當,但他這話有錯嗎?但凡做父母的,隻有為兒女謀劃的,哪有攔著不讓兒子進祠堂的?多大仇?還不是為了拿捏沈慕,小慕說錯了嗎?”
“我這輩子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宋柏冷笑道:“這錢我們是不會給的。我有的是錢,就是不給。大不了一拍兩散,我錢多,帶著沈慕遠走他鄉再蓋一個祠堂,明年的二兩養老銀子,你們要是找得到我們就來要啊!哦——房子我也不會留給你們的,我們就是連夜拆了,砸了,毀了,也不給你們。”宋柏驕傲的一揚頭。
沈慕在他懷裡小聲道:“有的是錢是有多少錢……”
…………
屋裡一時間安靜了下來。
沈青山都有些瞠目結舌,慕哥兒氣性大,這招來的漢子氣性更大……這一言不合就要遠走他鄉重蓋祠堂還要把現在住的房子砸了也不給沈老漢,有必要嗎?
這麼大仇嗎?
……確實挺大仇的。沈青山歎氣,沈慕小時候被沈家二老扔到山上差點死了的事兒,當年分家的時候劉氏就哭著和老村長說了。這是劉氏和沈老大非分家不可的理由。他也知道。
往近了說,都說死者為大,沈老大都死了,沈老漢卻拿他的身後事做文章。作為兒子,沈慕怎能不恨?
就是原本沒仇,這一下子也恨極了。
沈青山張了張嘴,剛想說點兒什麼,打個圓場,就見他弟弟沈青石慌慌張張從外頭跑進來。
沈青山一擰眉,“這慌慌張張的乾啥呢?正說事兒呢!”
沈青石也顧不得順著臉往下流的雨水了,胡亂抹了一把:“爹,哥,不好了!”
“咱們村的祠堂讓雷給劈了!房頂都塌了!”
屋裡所有人:………………
沈青石:???
宋柏:“這麼不結實啊?……還是咱們自己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