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兒的目光狐疑的落在籬笆上,猶豫著那邊要不要砸。
沈老漢兩口子登時把頭縮回去:“不關我們的事兒啊!我們跟他們不是一家人!”
韋氏心中一寒,眼中閃過一絲嘲諷。
這就是一直說待她如親女的姑姑……不過也是,沈老二是他們的親兒子,不也一樣被拋棄了嗎?
沈老二眼看著幾個家丁進他家砸東西,屁都不敢放一個。反正他們剛被分出來,家裡本來也沒什麼東西,砸就砸吧。
管事兒的一把抓過沈老二奉上的錢袋子,掂了一掂,有些疑惑,再打開一看,怒道:“好啊,你當我好欺負是不是?”
沈老二這次是真懵了:“怎,怎麼了?”他當誰好欺負,也不敢當麵前這位好欺負啊!
管事兒的怒不可遏:“你還裝?我們老爺明明給的是十五兩銀子的聘錢,這錢袋裡隻卻有十兩,你當我好糊弄嗎?”
沈老二十分驚慌:“什麼?哪裡來的十五兩,隻有十兩啊!”
“還裝?”那管事兒的更加憤怒了,招呼家丁:“兄弟幾個,過來給我揍這個偷奸耍滑的!”
幾個強壯的家丁立刻撲身而上。沈老二開始還能大聲哭嚎冤枉,後來聲音越來越小。
韋氏和兩個兒子原本縮在牆角瑟瑟發抖,此刻終於忍不住了,哭著回房又拿了五兩銀子給管事的——這還是賣地得的銀子。哭道:“彆打了,他沒說謊,當初我們真的隻得了十兩。”
管事的心思一轉,猜到也許是周偉這個中間人昧下了銀子——但也可能根本就是沈老二耍賴。但無論是哪種結果,和他都沒關係,他可沒那閒工夫去找周偉替沈老二要錢。此刻從韋氏手上拿足了聘錢,他也好回去交差了。
狠狠瞪了趴在地上站都站不起來的沈老二:“敢跟我們老爺跟前耍心眼,也不顛顛自己幾斤幾兩!我們走!”
待他們走了,韋氏才抽抽噎噎的讓沈狗子和沈二狗上前扶起沈老二。沈老二好容易靠著兒子站起來,吐出一口血水,裡頭夾著兩顆牙。
沈老二滿嘴的黃牙都被血染紅了,瞧著就嚇人至極,還要問韋氏:“你把錢給他們了?”
韋氏哭道:“你不是都看見了?不給怎麼辦,他們萬一把你打死了呢?”她雖然也嫌棄沈老二沒本事還淨找麻煩,可這是她的當家的啊,沈老二要是被打死了,她就得跟那劉氏一樣守寡,被人欺上門!
“可沒了銀子,難道賭坊的人就能放過我了?”沈老二眼淚都要下來了,“還有狗蛋和兩個丫頭……”想到小兒子和兩個女兒,沈老二的眼神恍惚了一下:“……我自己的命都要顧不得了,自然也顧不上她們了……”
韋氏沒聽明白他話語中的深意,隻是想起兒女,又失聲痛哭起來。
這事兒就算告一段落,宋柏的身份在村裡過了明路,隻待搬去沈家院子裡住。
沈青山讓兒子沈林和沈森將宋柏再扶回廂房。方才他們說正事兒,沈慕就坐在旁邊一個勁兒的盯著宋柏瞧。現在要瞧不見了,沈慕很有些舍不得,期期艾艾地,眼神不住往門口瞟。劉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當沒看見,兀自跟村長媳婦方氏閒聊。沈慕見劉氏這態度。心中一喜,悄摸地溜出門去,跟在沈森旁邊。
畢竟沒過婚儀,人前就不能太親熱。沈慕不便上前相扶,隻跟在沈森旁邊聽著他們三人說話,自己也不插嘴。
隻要能看著宋柏,他就覺得異常滿足了。
倒是沈森瞧見他過來,便打趣道,“沒想到慕哥的身手這樣好,今天你在院外打王二麻子,我們幾個在屋裡頭都看愣了。”他促狹的看著宋柏一眼。“宋哥還說你打人的樣子可愛,哈哈!我看他怕是沒挨過屋裡人的打。”
“噗,宋哥你以後可得小心著點兒,惹了我們小慕。以後可有得你受的了。”沈林也忍不住笑道。
宋柏卻道:“不會,我不惹你們慕哥生氣,他為何要打我?今日必是那王二麻子先口出不遜的。”
沈森兄弟楞了一下。他們當然心裡明白,無緣無故的沈慕不可能動手打王二麻子,況且還是劉嬸子出聲指使沈慕打的。肯定是王二麻子說了什麼,惹怒了劉氏和沈慕。方才那樣說隻是打趣宋柏罷了,卻沒想到宋柏如此維護沈慕。這樣一來,打趣的對象就由宋柏變成了沈慕。
“嘿嘿,我們慕哥以後可有福氣了,宋大哥這樣讓著你。以後豈不是你在家裡可以作威作福了?”
沈慕被他們笑得臉通紅,也不好意思盯著宋柏瞧了,半晌,終究是忍不住佯怒道:“這家裡過日子的,怎的非要一個降住一個才行?我們偏要和和睦睦的。”這話說完卻再也不好意思跟著他們了。最後戀戀不舍地瞅了宋柏一眼,轉身去尋劉氏一道回家。
宋柏卻被沈慕那一眼瞧得身子都酥半邊。任沈森和沈林如何打趣,都隻維持著一臉迷之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