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被殺死的是一名高位者。
在丟下那具出氣多進氣少的軀殼之後,獅子撲向了站得最近、一直想找機會救援同伴的另一隻斑鬣狗,要不是有其他幾名盟友在場,及時把它撈了出來,這隻斑鬣狗估計也要步上死者的後塵。
為了規避風險、保護女王,兩個氏族的核心成員都開始朝著王座所在的地方收縮,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一舉動也給襲擊者指明了方向。
安瀾早早避開了獅群暫棲地的方向,站得比較近的便是北部女王,而伯茨雄獅撲向的也正是它和後輩們所在的區域。
衝起來的獅子是沒法阻擋的。
北部女王見形勢不妙,立刻想要轉移陣地。
就在這時,安瀾帶著壞女孩、箭標、蜜獾、上校和橡樹子做了一個繞後包抄。她們跑得半心半意,留出了足夠的逃跑的空間,但在這個節點上,即使是隨手施加的壓力也變得頗為致命。
原本正在抱團撤離的北部氏族核心戰團直接被擋在了路上,雙方陣營裡衝得最靠前的箭標和密蘇瑞差點撞成一團,喉嚨裡都滾出了警告的咆哮。
亂軍當中,北部女王抬頭掃了一眼。
時間緊迫,它也隻來得及掃一眼,基本沒看清擋在前方的究竟有幾隻雌獸。但是同為女王,它推己及人,覺得安瀾不會在主戰力沒來齊之前冒險,就催促部下們極限轉向,試圖從兩側突圍。
北部女王沒有想到,這個命令會在往後數年裡成為一個日夜困擾著它的夢魘,不僅書寫了整個黃金時代的落幕,還葬送了被統治者聯盟培養已久的氏族未來——
核心戰團被轉向命令拉成了長蛇,環繞在王座周圍的守備力量迅速減弱,因為戰鬥經驗比不上前輩們,原本處於中段的王室小團體一下子就落到了後段,不得不直麵雄獅的鋒芒。
隻消一個加速前衝,安瀾曾經見過兩次的、比壯壯還大一歲的北部王儲就被撲翻在地。伯茨雄獅前爪抱住它的身體,張口就咬住了它的脊背,然後蠻橫地甩動頭顱。
這一擊是使骨頭爆裂的一擊。
等伯茨雄獅甩下“戰利品”再度奔跑起來時,可憐的年輕雌獸隻能在地上用前爪艱難地爬動,每爬一步,身後便湧出穢物,浸透了茂盛的草地。
北部女王不可置信地回望了一眼,要不是部眾還在朝前奔逃,它或許會就此停下腳步也未可知,那眼神顯得如此痛苦,如此憤怒,好像在質問自己的盟臣: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是啊,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獅子像重甲戰車一樣在場中犁過,所至之處儘是死亡,是毀減,是代表恐懼的嘯叫,左側有斑鬣狗在奔逃,右側也有斑鬣狗在奔逃,哪怕在最深最暗的噩夢當中,都無法複製出類似的景象。
它的體力正在飛速耗儘,動作也漸漸變緩。
可是傷害已經造成了,死去的永遠不會回來。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伯茨雄獅那早就被丟到天外去的理智才慢慢回籠。它意識到自己已經在鬣狗群裡花費了太多時間,最重要的是——兩個兄弟仍然沒有趕來支援,自己是在孤軍奮戰。
雄獅的力竭並沒有被斑鬣狗忽視。
安瀾在第一時間把沒有損傷的主戰力召集起來,轉移方位,從包抄北部氏族變成了包抄伯茨雄獅,切斷了它旋身折返的通路。在這種威逼下,它隻能繼續往前或者原地停留,根本沒有第三條路可走。而已經帶隊跑出戰場的北部女王也不得不麵對今天的第二個艱難抉擇——
是要繼續撤離,還是要為死去的族人雪恨?
還沒等它強壓下失去女兒的痛楚進行冷靜思考,一旁的密蘇瑞卻已經再也忍受不了永遠無法拯救族人的悲憤之情,像瘋了一樣殺回了場中。它和它帶領的部眾從另一側圍住了伯茨雄獅,使得後者繼續前進的通路也被堵死,隻能坐在原地高聲吼叫。
這麼大的動靜肯定會傳到伯二和伯三那裡,當然也肯定會吸引其他掠食者的注意。
就在伯一把喉嚨都快吼出來了的時候,就在北部女王把牙齒都快咬碎了的時候,今天第二次,在距離斑鬣狗群不到五十米的地方,傳來了雄獅備戰時才會有的低沉的怒吼。
北部氏族驚慌失措,伯茨雄獅心下一沉,隻有安瀾實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悅之情。
她知道——
屬於斑鬣狗的表演時間已經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