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這跟在郵差後麵的村裡人中,有些人說起了劉明非也考大學的事情時。
一個尖銳的女音突然響起了——
“哎呦,這是給俺家明非送通知書吧,你們郵差乾活太慢了,俺家都等一個月了!要是耽誤了俺家明非上學,俺可得找你們領導說事!”
隻見身穿紅色棉襖的趙桂芬,臉上擦著粉,塗得跟個紙人似的,喜氣洋洋地攔住了郵差的車子。
她上來就是劈頭蓋臉的指責,頓時令郵差不高興了。
眼見中年女人就要去掏他的包,郵差趕緊捂住——
“搶什麼搶 ,是你家的嗎?就搶?壞了你負責?”
郵差又把趙桂芬前頭的話給嗆回去了,引得後頭村裡人一樂 ,隻聽有人嘿嘿地笑出聲:“對啊,趙大娘,咋這麼著急啊,你咋就知道是你女婿考上了大學?”
見有人竟然質疑她,趙桂芬急了:
“你個二賴子,你個大字不識一個的,你懂啥?俺家女婿那可是文曲星轉世,以後是要進城,掙大錢的,這通知書肯定是給他的。”
眼見趙桂芬連文曲星轉世都說出來了,跟上來的大隊長眉頭一皺:“趙桂芬,彆瞎咧咧,哪有文曲星,你這是迷信!”
趙桂芬嘴巴立刻閉上了,她嘴是閉上了,心裡還不高興著呢,見不少人翹她的笑話,趙桂芬又去奪郵差的包,被郵差再次護住:“這通知書是給住在小薑村村西頭的知青,你再奪我就報警了!”
“哎,那就是了!”
趙桂芬猛地一拍大腿,喜得不行:“俺家,就是住在村西頭,俺女婿就是知青嘞,不是給他還是給誰?”
聽趙桂芬這麼一說,郵差也糊塗了,他仔細瞧了瞧趙桂芬,慢慢的從包裡掏出了那份通知書。
而跟在自行車後麵的村裡人也迷糊了——
“不會吧,還真是劉知青考上了大學?”
“前幾天就聽她嚷嚷著,俺瞧著她那肯定的樣子,估計還真是呢,要不然她咋說得那麼滿呢?”
就在大家議論紛紛,不敢置信,趙桂芬喜氣洋洋地準備接過通知書的時候,郵差忽然猛地收回了手裡的通知書,眉頭一皺——
“不對啊,這通知書是給路知青的,不是姓劉。”
“啥玩意?”
趙桂芬一呆,村裡人也一驚,下一秒,趙桂芬不可置信地就要奪過來,郵差當然不肯,眼見兩個人就要打起來,大隊長看不下去了,他上去分開了兩人,問郵差要來了通知書,掏出一副老花鏡,當眾讀了出來——
“大學:首都大學……地址……收件人——路沉星——”
話音一落,在場嘩然,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目光全部落在了不敢置信的趙桂芬臉上,忽然,人群中有人噗嗤笑了出來。
趙桂芬那張掉粉的臉就在這聲笑中漲得通紅。
“這不可能!俺家明非不可能沒考上大學!郵差大哥,你再給俺瞧瞧,看看有劉明非的通知書嗎?”
“可彆叫我哥,你比我還老呢。”
郵差嘟囔著,再次翻了一遍包,表示沒有,而且,郵差還表示,他送的這份通知書已經是這片考上大學的最後一份了。
也就是說,劉明非壓根沒考上大學,這個消息一出,趙桂芬徹底呆愣住了,她臉上那層羞怒帶來的熱意也一層層褪去,變得蠟黃蠟黃,就連臉上的粉都蓋不住她的不相信——
“這不可能啊,這怎麼可能啊?俺家閨女說得真真的,她不可能騙俺呀,為了這,俺連家都分了啊,咋可能就沒考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