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不知多少歲月,衛韜再次見到了梵天靈意降下的金色光芒,頓時勾起了被埋沒的許多記憶,就像是泛黃的照片一般,無聲無息便映入眼簾。
不過和之前不同的是,在天地劇變的前提下,梵天靈意似乎也變得濃鬱厚重許多。
雖然還沒有給他帶來太大壓力,但和記憶中的梵天大醮相比,卻明顯提升了不止一個層次。
這就是桂書仿所說的牢籠,將其真靈封閉在一個狹小空間,再也無法得享自由自在。
這位曾經的巡禮司中丞殫精竭慮,耗費無數代價所求的結果,達到目的後卻仿佛陷入到了一座可怕的圍城之中,並且寧願死掉也要尋求最終的解脫。
衛韜深吸一口沁涼空氣,將視線從遠處的梵天靈意移開,轉而看向環繞聖島的遼闊湖麵。
水中偶有巨大陰影閃過。
也不知道是什麼品種的魚類,在天降甘霖後開始野蠻生長,迅速占據了整個湖泊的最高生態位空間。
但對他來說,這些都隻是不值一提的小事而已。
真正重要的還是增強實力,不惜一切代價提升生命層次,如此才能在和主宰再次相遇時,為自己謀得更多的先機。
就是在這種緊迫感的驅使下,他才在找尋回部分記憶後,沒有第一時間向南返回青麟山,而是繼續深入北荒草原,先登聖山再入聖島,緊接著便要效仿大周武帝之往事,前去掀翻金帳直麵梵天大醮。
不過和之前不一樣的地方在於,當初武帝北上之前,先是征發大周西極南疆武道宗師,如今他卻是孤身一人形單影隻,從頭到尾沒有尋找幫手的打算。
為的便是輕裝簡行,在最短時間內收集更多狀態欄金幣,以最快速度將赤練紅線一路攀升上去,然後在此基礎上研究探索破局之法。
一陣狂風掠過。
雨勢似乎比之前變大了許多。
衛韜收斂思緒,緩緩一步踏出。
從聖島山頂落入湖麵,迎著風雨在水中踏波而行。
轟!!!
就在此時,湖中陡然掀起一道大浪。
水下暗流湧動,龐然陰影顯露崢嶸。
這是一隻足有十數米長的巨鼇。
張開血盆大口就要將他一口吞掉。
在巨鼇潛行前來,蕩起大浪的之時,衛韜心中已然有所感知,更是提前做好了殺鼇飲血的一切準備。
但就在即將出手的前一刻,他卻是毫無征兆收斂氣機,整個人仿佛變成了一塊頑石,咕咚一聲朝著湖麵下方墜落沉降。
黑背巨鼇根本不需要高高躍起,便一臉懵逼將主動送上門來的獵物吞入腹中。
它實在是有些猝不及防,完全沒有來得及咀嚼,也沒有品嘗出到底是什麼味道,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吃到了沒有,便結束了這次一時興起的狩獵。
黑暗灼熱,還有些窒息的感覺。
但對於衛韜來說,這一切似乎莫名有些熟悉。
恍惚間,他仿佛回到了遙遠的過去,再次來到那片黑暗虛空深處,見到了那具龜蛇交盤的龐然屍體。
“雄不獨處,雌不孤居;元武龜蛇,蟠紏相扶。”
“月藏玉兔日藏烏,自有龜蛇相盤結;若得我命皆由我,才能火裡栽金蓮。”
衛韜在巨鼇腹中盤膝端坐,意識深處自然而然浮現出玄武真解的內容。
但這隻是一頭生活在湖中的老鼇而已,和龜蛇交盤幾乎沒有一絲關聯,竟然能讓他仿佛再入玄感,體驗到了當初第一次突破屏障進入黑暗虛空,見到那尊如山似嶽屍骸的場景。
到底是什麼原因,導致了這一情況的出現。
衛韜思慮良久,最終將源頭落在了這場大雨上麵。
時空長河崩潰倒卷,遺失碎片天降甘霖。
這兩者之間絕對存在著微妙聯係。
但其中到底隱藏著怎樣的秘密,衛韜如今還無法看個清楚分明。
因為雖然能夠感知到玄武真意,也在此基礎上回憶起了玄武真解的修煉法門,他卻無法像之前那般深入修行,甚至連龜蛇篇的入門都無法做到。
所以說感知歸感知,這條道路已然無法走通。
即便是想要另辟蹊徑,或許也要等到將赤練紅線提升到一定境界,來到更高層次之後才能考慮。
思及此處,衛韜便不再猶豫。
心念隻是一動,湖中頓時風起雲湧。
吃完點心後,巨鼇緩緩沉到水底,還未等閉上眼睛略作休憩,便發狂一般劇烈翻滾起來。
刹那間引動道道大浪,在剛剛平靜下來的水麵轟然炸開。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它的掙紮幅度越來越小,原本厚重的身體也肉眼可見癟了下去。
直至變成一具枯萎乾澀的殘屍,很快失去了所有一切生命氣息。
不知道多久之後,一縷猩紅絲線自枯木般的巨鼇屍骸內鑽出,散發出極其誘惑的腥甜味道。
一條身長足有丈許的大魚順著血腥氣息遊來,不小心觸碰到了一點鮮血,頃刻間便被飆射而來的大量血線刺穿,短短數個呼吸便碎裂崩散成粉末狀的灰燼,融入到隱隱變得暗紅的水中。
哢嚓一聲輕響。
巨鼇背上龜殼被破開一個大洞。
衛韜從中鑽出,身體在止不住的微微顫抖,仿佛在忍受著突如其來的劇烈痛苦。
下一刻,無數血線交織纏繞,將他整個人瞬間覆蓋籠罩,並且以越來越快的速度朝著四麵八方擴張蔓延。
湖底早已不見了巨鼇屍骸的存在,其他魚類瘋狂逃竄,卻根本避不開猩紅血線的追擊,最終全部都被吞噬汲取,化作猶如枯木的殘骸乾屍。
除此之外,就連各種水草都難以幸免。
同樣被這些恐怖血線絞碎吸乾。
若是從高處向下俯瞰,環繞聖島的大湖仿佛變成了一個調色盤,肉眼可見被猩紅顏色占據填滿。
直至連湖水都完全消失不見,最終化作一團閃耀著妖異色澤的暗紅地麵。
而在此過程中,神秘氣息一刻不停注入身體。
巨量生命氣息被調動起來,朝著赤練紅線的源頭奔湧而去。
整個人仿佛被撕裂撐爆,煉獄般的痛苦遽然降臨。
體內的血網竅穴被攪成一團糟,隨後又被重新凝成血線,不斷循環往複破壞重構這一過程。
又是一段時間過去,雨幕下的異動漸漸平息下來,占據了整個聖島和湖泊的血線開始向內收攏。
直至顯露出盤膝端坐的那道身影。
此時正值深夜時分,聖島周邊黑暗沉寂。
唯有呼嘯而過的寒風,以及愈發密集的雨聲,覆蓋籠罩整個天地。
衛韜在茂密叢林中緩步前行。
說是叢林其實並不準確,而應該是至少數層樓高的野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