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道道墨色絲線,猶如擁有生命的黑鱗細蛇,自破碎波光中疾馳而出。
不惜代價,不計傷亡,硬頂著審判之光蜂擁而上,朝著緩緩打開的門縫瘋狂鑽去。
轟!!!
就在墨色絲線出現的同一時間,先知身形陡然凝聚顯化,出現在衛韜正前方向。
牠仿佛承受著巨大壓力,緩緩將猶如枯枝的利爪探出,一上一下朝著眉心胸口抓去。
根根尖銳指爪頂端,道道黑洞漩渦再次成型,從中傳出恐怖磅礴吸力,仿佛要將一切都拉扯牽引過去。
即便以衛韜的力量層次,一時間都難以掙脫出來。
“詭異墨色絲線湧入彼岸之門,本體則要將我定在這裡交鋒對拚。”
“雙管齊下,殺招迭出,讓我都感覺到了巨大壓力,和之前兩次接觸後做出的判斷出現了不小差距。”
“如此看來,牠明知我有可能是審判者,還敢現身出來,自是有著作為支撐的底氣。”
“那麼,這就是所謂先知的真正實力?”
“當真是讓人熱血沸騰,興奮至極!”
衛韜心念電轉,便在此時丟掉雙劍。
在那雙近在咫尺,陡然變得疑惑的目光注視下,猛然向前一步踏出,砸出了從一開始便蓄勢待發的雙拳。
兩對手臂一點點接近,拳鋒利爪終於緩緩印在一處。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陷入停滯。
或許在彼岸之門打開,審判之光降下開始,光陰流逝便失去了應有的意義。
不知道多久之後。
也有可能隻是短短一瞬。
轟隆!!!
道道漩渦劇烈爆開,一道驚雷遽然炸響。
時空長河湧動激蕩,磅礴衝擊自拳爪交接處起點,化作滔滔大浪不斷向外擴散蔓延。
緊接著幽黯波光破碎,金色光芒向後倒卷。
唯有那尊被鬥笠蓑衣籠罩的身影,還一動不動穩如巍峨高山。
嘩啦啦!
先知再次化作墨色“水流”,重重墜入翻滾湧動的時空長河,不知攪亂砸碎了多少黯淡波光。
牠掙紮起身,抬頭仰望,猶如深潭的眸子投射出冰寒目光。
忽然哢嚓一聲輕響,毫無征兆在其周圍蕩開。
緊接著響聲連成一片,將剛剛陷入死寂的時空長河再次打亂。
先知重重吐出一口濁氣,雖然沒有低頭去看,卻也知道自己根根利爪遍布裂痕,猶如瓷器般破碎散開。
“就這?”
衛韜接住恰好落下的雙劍,鬥笠下的麵孔露出意興蕭索表情。
“原以為你敢出現在審判之光麵前,就應該有著與審判者交鋒對敵的實力層次,我便能借你之手探探自己的根底,也好推算一下和姐姐還有多少差距。
結果就這?
簡直是出乎了我的預料,完全沒想到你會如此脆弱,連我雙拳齊出的翻天紅線都接不下來,竟然還有膽子直麵彼岸之門的光芒?”
先知一動不動,仿佛變成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像。
除了已然消失無蹤的雙手,其他地方一直都在嘩嘩作響。
就像是被火焰灼燒融化的黑冰,不斷向下淌落墨色水流。
很快顯露出隱藏在內的真身,是一個枯瘦如柴,不似人身的詭異形象。
牠沉默許久,終於緩緩開口。
聲音聽起來乾澀沙啞,同樣不似人聲。
“你應該是個半成品,非是完整的彼岸之門審判者,所以才會擁有獨立思考的靈智。”
“隻是我並沒有料到,你竟然能修成如此強悍的肉身,而且真正的最強殺招非是劍法,而是仿佛要將時空長河都砸碎的雙拳,這一點失察確實是我的過錯,因此身受創傷也是應有之意。”
“不過你以為自己取得了最終勝利,才是滑天下之大稽,我倒要看看在未成形的金色海洋被汙染後,你還有什麼底氣在我麵前大放厥詞。”
“一切都結束了,能夠捕捉到你這樣正在改造中的審判者,絕對是吾等難以多得的機緣,如此方能更加深入了解你們究竟是如何形成,彼岸之門內又隱藏著怎樣的秘密。”
先知緩緩抬起殘缺手臂,語氣極儘感慨歎息,“光明將黑暗拒之門外,但在光明最盛處,卻早已有了黑暗的存在。
這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戰爭,除了一方完全滅亡之外,便沒有其他結局的存在,因此一想到能在其中做出更大貢獻,即便讓我付出所有都心甘情願。”
“而你,也將為吾等的最終勝利指引方向,這是你的榮幸,也是你們最大的不幸……”
牠還在說著,目光落在彼岸之門後方。
聲音便在此時戛然而止,毫無征兆陷入沉默寂靜。
衛韜眯著眼睛,本來一直在側耳傾聽,卻忽然發現對方沒了動靜。
“剛要講到我感興趣的地方,怎麼就停下了?”
他疑惑問道,“我聽得很認真,如此給你麵子,你為什麼忽然不說了?”
“還有,你剛剛往我的門縫裡塞了什麼東西,它們進去後讓我感到漸漸被充實,如果還有的話能不能再多來一些?”
先知抬頭仰望,眼神表情驚訝疑惑,甚至還帶著些許恐懼迷茫。
牠閉上眼睛又睜開,再開口時就連聲音都變得斷斷續續起來,“監察者開啟彼岸之門,點亮審判之光,衍生金色海洋,便是改造升格成為審判者的全過程。”
“你既已開啟彼岸之門,點亮審判之光,如今應該處在衍生金色海洋的階段。”
“但是,你的海呢?”
“彼岸之門後的金色海洋,你的海哪裡去了?”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讓你說到了本人的痛處。”
衛韜收斂笑容,語氣隨之變得冰冷,“我也想知道海去哪兒了,這可是極大豐富的食物資源,結果左等右等它就是不來,想要嘗試吃上一口都無法得償所願。
本來我已經對此很不耐煩,結果還要忍受你這隻怪物的無情嘲笑,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非要將你碾碎塞進那該死的門縫,方能一解我求而不得的心頭之恨。”
轟隆!!!
低沉咆哮落下,破限二十一段鴻蒙道體猛然暴漲。
二十一枚金色結晶震蕩共鳴,刹那間已然到了破碎炸開的邊緣。
衛韜麵無表情,低頭俯瞰。
注視著下方那雙猶如深潭,卻又充斥流露恐懼的眼眸,便在此時一步踏出。
轟!!!
長河波光劇烈搖晃。
陡然形成一道恐怖漩渦,將先知牢牢禁錮籠罩。
在其愈發驚懼的目光中,衛韜就要更加狂暴的拳勢向下砸出。
唰……
似有一縷微風拂過。
刹那間所有異象消失無蹤。
衛韜沉默肅立,悄無聲息回到船上,仿佛剛剛的爆發隻是幻覺一場。
他緩緩轉頭,環視四周,一人一船沐浴金光。
哢嚓!
哢嚓哢嚓!
幾聲輕響在時空長河上方悄然蕩開。
璀璨光芒將所有黑暗儘皆照亮。
一扇,兩扇,三扇。
三道彼岸之門同時打開。
從中各自走出沐浴金光的模糊身影,將僵硬不動的先知牢牢包圍中央。
兩個審判者齊齊向前一步,將先知所在的幽暗波光禁錮封鎮,猶如張開大網捕捉獵物,然後緩緩送入門內。
下一刻,兩道審判之光消失不見,隻剩下最後一扇彼岸之門,以及門下缺失了一隻手掌的“人”,還停留在時空長河之中,麵對著那艘停駐不動的小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