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羅暗暗歎息,卻是忽然為之一愣。
“監察者之眼禁錮我的力量,竟然出現了明顯的流失。”
“這說明了什麼?”
“難道它剛剛禦使的力量還不夠,無法將那個年輕人鎮壓拿下?”
“真要是這樣的話,隻要監察者之眼的禁錮低到一定程度,我便可以直接將銅鐘爆掉掙脫束縛,不惜一切代價從真界寰宇脫離而出。
哪怕是後麵在時空長河中困死,也好過被監察者轉過頭來標記清除,用最為淒慘的方式結束生命。”
計羅一念及此,心中頓時活絡起來。
時間一點點過去,監察者之眼加諸在他身上的力量還在不斷降低。
而且出現了越來越快的趨勢。
更重要的是,即便是在他看來,那位堅持的時間也確實太長了些。
比起他自己當初的一觸即潰,根本就是天上地下的差彆。
靈肉容融下的超強肉身,竟然真的這麼能扛?
所以說,他當初所選擇的修行道路,是不是從一開始便走錯了方向?
寂滅光芒最盛處。
一聲憤怒咆哮轟然炸響。
衛韜傾儘全力,狂暴出手,刹那間將環繞周身的寂滅之力清空。
但就在下一刻,無數看不見的攻擊再次降臨。
猶如道道透明絲線,將他重重疊疊包裹在內。
侵蝕真靈,切割肉身,吞噬生機。
各種負麵影響同時降臨。
縱然以他的強悍肉身,都肉眼可見虛弱衰敗下去。
衛韜一次次爆發,又一次次被壓製。
如果不是鴻蒙紫氣的助力,或許在寂滅之光降臨的那一刻,便已經被突破防禦失去抵抗能力。
但即便如此,他也在節節敗退。
身體由外而內遍布傷痕,正在一點點失去知覺。
“計羅那老家夥也曾驅使寂滅之力,但和眼前的寂滅之光比起來,簡直可笑到像是小孩子撒尿合泥。”
“我應該還能堅持不短時間,但一直被抽離生機的情況下,即便堅持再長時間也是死局。”
衛韜心中念頭電閃,便在此時猛地做出決斷。
“既然抵擋不住,倒不如嘗試去加入。”
“反正前後左右隻有這一種力量,便要看一看在神秘氣息的驅動下,能否將這些寂滅之光吸收吞噬。”
“如果無法將其諸法歸因,也能回過頭來傾儘全力爆發硬拚,總好過被這樣一點點消耗折磨至死。”
唰!
狀態欄悄然浮現眼前。
一枚金幣無聲無息消失。
神秘氣息驟然降臨。
衛韜又是一聲怒吼,猛地咬牙放開防禦,將臨身的寂滅之光引入體內。
他也不敢一次性吞噬太多,導致自己來不及轉化吸收便當即暴斃。
因此隻是刹那時間變再次爆發力量,忍住劇痛將覆蓋周身的寂滅之力破開。
轟!!!
寂滅之光入體,無數黑鱗破碎飆飛。
刹那間多出不知多少恐怖傷痕。
諸般聖靈玄念環繞神魂,在寂滅之光映照下灰敗黯淡,幾乎快要到了完全破滅的邊緣。
“這種千刀萬剮的感覺,簡直讓人痛不欲生。”
“但唯有痛苦才是真實,直到今時今日,我才真正理解這句話的含義。”
“不夠痛,還是不夠痛!”
衛韜又是一聲怒吼咆哮,黑暗虛空為之激蕩哀鳴。
鴻蒙紫氣主生,寂滅之光主死。
兩者劇烈對衝,相互泯滅。
讓衛韜的精神都有些恍惚。
不知不覺間,他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那個大雪紛飛的冰寒夜晚,也是強自忍受住劇烈痛苦,將梵天黑淵合二為一,自此踏出了陰陽合一的大金剛境。
而究其根源,鴻蒙道體便是從金剛秘法而來,縱然在境界高度上不是一個層麵,但若是以他一路走來的修行曆程來看,眼前所麵臨的情況在根子上還是一脈相承的武道法理。
隻不過比起當初,如今的感受更加痛苦,也更加深入直麵生死的真實。
轟!!!
神秘氣息介入鬥爭。
諸法歸因隨之全力驅動,一點點將鴻蒙紫氣與寂滅之光交織相融。
沿著破碎不堪的血網遊轉周天,終於開始在瀕臨破滅的基礎上開始修複肉身。
時間一點點過去。
上一枚金幣引發的變化剛剛止息,下一枚金幣便沒有任何猶豫投入進去。
中間幾乎沒有哪怕絲毫的停歇。
破壞、修複、再破壞、再修複………
在不斷修複的過程中,衛韜對於寂滅之光的吞噬越來越快。
直到平衡終於被打破。
第一次,破壞的速度沒有趕上修複的速度。
就在此時,下一枚金幣再次消失無蹤。
黑暗虛空深處。
計羅感受著愈發鬆動的禁錮,再看著被寂滅之光重重覆蓋的那道身影,很難形容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
驚訝到了極致,便是近乎麻木的呆滯。
先不說那位的防禦到底有多麼強悍,還能繼續硬扛多長時間。
真正讓他無法理解的是,那位的實力似乎又開始了提升變強。
在被監察者之眼標定注視的情況下,竟然都無法阻止那頭怪物的閉關修行?
計羅有時候甚至在想,降臨此間的底是不是監察者之眼。
還是說自己這個寰宇之主,其實就是個假貨,所以才會在被相同的眼睛標定時,彆說拋除雜念閉關修行,甚至傾儘全力都難以抵擋住寂滅之光的鎮壓。
當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要扔。
大家都是寰宇之主,甚至那位還是他眼睜睜看著突破界限,中間的差距竟然大到讓人難以置信的程度。
不過都無所謂了。
此人已經被監察者之眼標定,就算是這一次能夠硬頂住寂滅之光活下命來,也必然逃不脫監察者的親身降臨。
到了那個時候,隻要他跑得足夠遠……
忽然一聲破碎輕響,打斷了計羅的歎息感慨。
他驀地抬頭,將注意力再次落在監察者之眼上麵。
那裡,竟然出現了一道裂紋。
哢嚓!
又是一聲輕響,仿佛在計羅意識深處直接炸開。
他猛地眯起眼睛,死死盯著那道遍體鱗傷的殘破身影,突破寂滅之光的封鎮撲到那雙虛幻眼眸中央,然後張開滿是獠牙的大口狠狠咬下。
“吃,吃了!?”
“那可是監察者之眼,竟然還能被當成食物!?”
“他到底是怎麼將其咬到了嘴裡,還能讓我聽到切割咀嚼的聲音?”
“按照我在時空長河逃亡時獲取到的信息,虛幻雙眼不見了,就意味著監察者失去了對此方寰宇的精確定位。
正好這頭怪物又身受重傷,處於氣息衰敗虛弱的頂峰,至少在一段時間內很難再踏足危險界限,那麼如果我留下潛伏起來……”
“不,不對,監察者之眼在破碎時,已經在他身上完成了標定,隻要他還在此方寰宇之內,縱然監察者失去了精確定位,也會在很短時間內便反應過來,通過對這頭怪物的感知殺上門來。
所以說隻要有機會走,就必須不惜一切代價離開,堅決不能有任何僥幸心理存在。”
唰……
幾乎沒有任何征兆,所有封鎮禁錮瞬間消失。
就在同一時間,甚至還要更早上一線。
又是啪的一聲脆響,從計羅掌心之上遽然爆開。
那隻青銅古鐘瞬間破碎,在黑暗虛空形成一道極不穩定的漩渦,仿佛下一刻便要消失不見。
計羅毫不猶豫,向前縱身一躍。
在沒入漩渦之前的最後一刻,他還是抑製不住心中的悸動,再次抬頭朝著那裡看了一眼。
恰好與衛韜低頭俯瞰的視線相碰,雙方目光隔著黑暗虛空交織,隨即一觸即分。
計羅心中震怖,猛然再次加速。
整個人在無聲無息間消失無蹤。
幾乎在同一時間,由青銅古鐘碎片支撐的漩渦便要隱去不見。
但就在此刻,一隻鮮血淋漓的手臂毫無征兆出現在那裡,然後不管不顧一把探入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