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徐徐,從夜空中輕輕穿過。
這是一座古樸典雅的園林。
亭台樓閣、小橋流水,無一處不透露著美感。
尤其是每隔一段距離,路邊便倒懸著大小形製相同的明珠,淡淡光芒灑落下來,更是為整個景觀增添了一分溫潤與柔和。
莊園深處,一棟三層木樓露台。
一個妙齡少女腰懸長劍,依靠木質欄杆,眺望著遠處混亂而又繁雜的光亮。
還有隱隱約約的喧囂轟鳴,即便隔著相當遙遠的距離,都能順著夜風飄然傳遞過來。
那是一座龐大的機械都市。
雖然已是深夜,卻依舊繁華忙碌,還有大量飛行器來回起降,尾焰將大片天空都染成熾熱顏色。
近處是猶如古典仙境的莊園。
遠處卻是充滿科幻感的機械要塞。
兩者同處於一片天空之下,莫名給人一種奇幻詭異的感覺。
少女幽幽歎了口氣,返身回到露台中央,在一張木椅上緩緩坐了下來。
身前的矮桌上,擺著幾碟精美點心,還有一壺幽香撲鼻的清茶。
她端起茶盞輕啜一口,慢慢吃了一塊點心,便將東西放到一邊閉目養神。
直到糕點和茶水全部涼掉,都沒有再吃上一塊,喝上一口。
時間一點點過去。
她一直保持著端坐不動的姿勢,仿佛變成了一尊仕女雕塑。
直到午夜時分,腳步聲由遠及近響起,她才緩緩轉過身體,朝著通向露台的木門看去。
吱呀一聲輕響。
有著鏤空花紋的木門被推開了。
一個紅色短發年輕男子進入露台,隨手將還在不停閃爍光芒的手機塞進口袋,又將頭上戴著的耳機扯了下來,直接在矮桌旁坐下開始大吃大嚼。
一碟點心,半壺清茶。
隻用了半分鐘不到,便被他一掃而空,就連些許殘渣都沒能剩下。
“就這?”
“連牙縫都塞不滿。”
“早知道姐姐隻準備了這麼點兒吃的,我還不如在外麵吃頓預製菜再回來。”
年輕人打開壺蓋,將裡麵的茶葉都倒進口中,咀嚼幾下後便直接咽了下去。
“餓了想吃飯,我現在就讓下人去準備一桌席麵。”
女子說著歎了口氣,“但你再這樣子鬼混下去,就連我都無法再幫你遮掩,若是讓島上的尊長知道了,你應該想想會受到怎樣的懲罰。”
“鬼混,什麼鬼混?”
年輕人對此卻是渾不在意,“我們這些年輕人喜歡的娛樂,島上那幫老頑固偏要絮絮叨叨指手畫腳,他們又算老幾?”
停頓一下,他轉頭朝著黑暗籠罩的夜空看去,“再說了,那些老梆子明麵上假模假樣,背地裡不定比我們這些小年輕玩得還要更花,就好比我以前見過……”
“傅遄,你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竟敢在我麵前說出這樣的話來。”
女子眉頭皺起,再開口時語氣也冷了下來,“我沒心沒肺的弟弟,你或許還不知道,傅崙大哥已經死了,在這種情況下還要再跳,你真就不怕惹出難以挽回的禍事?”
“傅崙大哥,竟然死了!?”
年輕人猛地坐直身體,“到底是怎麼回事,傅崙大哥到底是怎麼死的,我是想象不出,究竟誰敢……”
他話未說完,驀地閉口不言。
數個呼吸後,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眸子裡的憤怒已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無儘的滄桑與威嚴。
“這種感覺……”
對麵而坐的女子微微一怔,不由自主垂下視線。
而當她抬起頭時,同樣不見了少女的靈動翩然,而是變得和自己弟弟一樣,就像是瞬間換了個人一般。
又是吱呀一聲輕響。
通向露台的門被緩緩推開。
幾個侍女拎著食盒,邁著小碎步從樓內走了進來。
她們完全沒有感覺到異常,手腳麻利收拾桌麵,又將一盤盤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擺好,然後躬身行禮退了下去。
隻留下領頭的大丫鬟,在露台上留了下來。
她放好餐具,微微屈膝一禮,“靈小姐,三少爺,如果沒有其他吩咐的話,奴婢就先退下了。”
傅遄抬起頭來,向上看了一眼。
“遄少爺……”
丫鬟看著那雙混沌幽暗,仿佛深不見底的眸子,驀地心神一片空白,接下來的話無論如何都沒能說出口來。
幾乎沒有任何征兆,她身體一顫,軟軟倒在了地麵,已經失去了全部生命氣息。
“微如燭火的真靈神魂,也就這具身體勉強算是鮮嫩。”
傅遄麵無表情,看了對麵的傅靈一眼,“吾要吃些東西,補充之前意誌降臨太虛的消耗,用不用給你留上一半?”
傅靈端起剛剛倒好的茶水,“妾身沒有興趣,夫君自便就是。”
他微微頜首,緩緩自木椅上起身,步步淩空來到莊園上方。
下一刻,整個夜空似乎變得有些不同。
一道看不見的漣漪無聲擴散,將下方地麵完全籠罩在內。
以這座莊園為中心,大片區域刹那間化作死地。
無論是人,還是其他動物,甚至是興盛繁茂的植被,都在瞬息之間失去了生命氣息。
尖銳警報聲陡然響起。
打破了夜幕下死一般的寂靜,並且以特彆的方式,朝著不同方向遠遠傳遞出去。
時間一點點過去。
忽然尖銳鳴響橫貫虛空。
無數機械戰士呼嘯而至,將已經成為死地的莊園圍了個水泄不通。
更高處的雲層之上,還有一艘艘戰艦正在離港。
離開那座仿佛活過來的巨型要塞,朝著這裡快速集結過來。
“這就是他們弄出來的東西嗎,倒是稍稍引起了我的興趣。”
傅遄抬頭仰望,目光落在一艘機械戰艦身上,整個人便在此時消失不見,再出現時已經來到戰艦表麵。
傅靈則依舊端坐桌前,轉身看向剛剛降落露台的幾道身影。
“我和夫君已經等了一刻鐘時間。”
她麵上露出一絲笑容,再開口時的語氣卻殊無笑意,“傅紅屠,你實力層次低微,架子倒是大到充塞天地,哪怕見了我也沒有任何恭敬臣服之意。”
為首的老者對上那雙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睛,陡然激靈靈一個寒顫,身體也不受控製便伏了下去,行了五體投地的大禮,“傅家不肖子孫紅屠,迎接真祖聖駕來遲,還請真祖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