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此處，曲禦忽然劇烈咳嗽起來。
他端起手邊茶水慢慢喝著，過得片刻才平順了呼吸。
“而且現在時代變了，火槍大炮的威力越來越強，再加上修行過程也複雜難言，各種流派也就漸漸隨之凋零，隻等著被掃進故紙堆那一天的到來。”
一旁坐著的年輕男子接話道，“父親當年受過槍傷，所以身體一直有暗疾未愈，到了陰雨天氣就會不太舒服。”
曲禦慢慢喝完了一杯熱茶，歎了口氣道，“雖然不想承認，但老朽還是不得不承認，七步之外，槍快；七步之內，槍又準又快。
真要是生死交鋒對決，就算是當年老夫最強的巔峰時期，也不敢正麵對敵兩個以上經過成體係訓練，有著豐富戰鬥經驗的槍手。”
他抬頭看了衛韜一眼，“我說的這些，小許你明白了嗎？”
“明白了。”
衛韜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晚輩一向不喜歡打打殺殺，而是想要突破自身極限，領略更多美妙的風景，所以希望曲師能夠成全。”
曲禦沉默許久，緩緩點了點頭。
“既然小許心意誠摯，又是慎虎的朋友，那老夫倒是沒有了拒絕的理由。”
停頓一下，他又歎了口氣，“不過我還要將醜話說到前麵，若是入了我們這一門，就必須要遵守門規，不得有任何違反的情況出現。
除此之外，我們練的那些土方子呢，對於能承受得住的人來說，確實可以激發身體潛能，但要是承受不住，對身體可就非但沒有好處，反而有害，你最好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衛韜從座位上起身，“曲師放心，我都曉得。”
“好，那老夫就收了小許為弟子！”
曲禦笑了起來，臉上皺紋都舒展開來。
他轉頭朝著年輕男子看去，“方隆，上拜師茶。”
衛韜接過茶水，雙手奉到曲禦手中。
曲禦端著茶盞，表情肅然道，“我們自古以來便是一家人的小門小戶，倒是沒有那麼多繁瑣規矩，隻有三點你要牢記。”
“一不能欺師滅祖、背叛家門，二不能濫用武力、恃強淩弱，三是同門之間要互幫互助，萬萬不可自相殘殺，小許你可記清楚了。”
“弟子都記下了。”
衛韜真心實意深施一禮，“還請老師放心，弟子一向溫和良善，從不主動招惹事端。”
曲禦微微一怔，似乎想說些什麼，沉默片刻卻隻是笑了笑道，“溫和一些也好，如果以後遇到了什麼事情，你就去找你隆師哥，讓他幫你參詳解決。”
午飯過後，慎虎自己開車離開。
衛韜則留了下來，在曲禦的指導下開始了修行。
銀針刺穴，呼吸吐納，體悟氣感。
同時輔以內服外敷，食補藥浴強身。
每日早中晚又要站樁練拳。
甚至還有打坐入定，觀想冥思。
曲禦確實沒有說錯，這門名為觀山法的修行法門確實複雜難言。
但在衛韜看來，其他所有一切都可以忽略不管，真正重要的也就是呼吸吐納，體悟氣感而已。
時間一點點過去。
很快便是數日之後。
午夜時分，烏雲彙聚。
隨著一陣滿含濕意的山風吹過，淅淅瀝瀝的雨滴開始墜落大地。
陡然一道閃電劃破長空。
衛韜便在此時睜開眼睛。
他輕輕呼出一口濁氣，麵上浮現出些許欣喜之意。
悄無聲息間，狀態欄浮現眼前。
名稱：觀山法
進度：功法入門。
狀態：初窺門徑。
境界：引氣入體、強化肉身。
“是否消耗一枚金幣，提升觀山法修行進度。”
衛韜沒有任何猶豫，直接選擇了是。
唰！
狀態欄陡然模湖。
一枚金幣消失無蹤。
神秘氣息注入身體，引動變化悄然降臨。
不久後，衛韜注視著狀態欄功法界麵，沉默片刻後低低歎了口氣。
觀山法提升了一層，他卻沒有明顯的感受。
尤其是他最看重的對於肉身的強化，幾乎趨近於無，甚至還比不上他自創的震顫訓練法。
“運轉觀山法時，倒是能感覺到氣感的出現，從外部一點點引入身體。”
“但是，氣實在太少了，根本不能滿足需要。”
“或許是修行進度太低的原因。”
“反正現在金幣還有很多，直接將觀山法提升到圓滿再說。”
衛韜心中動念，很快做出決定。
金幣一枚枚消失，神秘氣息一次次注入。
他全部心神都沉浸其中，渾然忘記了時間的流逝。
不知不覺間，以他所在的練功房為中心，仿佛出現了一道似乎存在，又仿佛並不存在的漩渦。
越來越多的“氣”，儘數沒入衛韜身體之中。
大雨傾盆而落，籠罩整個天地。
屋外狂風呼號，發出尖銳鳴響。
曲禦放下藥碗，有些驚訝地看嘩嘩響動的窗戶。
“很久沒有過這麼大的風雨了。”
“尤其是這股狂風，讓我都有些記憶錯亂，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在海邊生活的那些年。”
他歎了口氣，轉頭看了一眼，“許曜這幾日的修行如何了？”
曲方隆道，“回父親的話，許師弟雖然很是刻苦，卻是還未生出氣感。”
曲禦點點頭，“像他這樣的年輕人，能安心下來修行已是不易，你還是要多多鼓勵，千萬彆胡亂說話，打消了他的積極性。”
“父親放心，我自是曉得該怎麼做。”
曲方隆沉默一下，又接著說道，“不過在我看來，許師弟這樣一直憋著也不是個事兒，反倒不如帶他出去放鬆一下心情，也算是張弛有度，不至於繃得太緊出現什麼問題。”
“我就知道你是什麼意思。”
曲禦閉上眼睛，“那就帶著他去吧，不過小許是個老實孩子，你和那些狐朋狗友帶著他吃吃喝喝可以，卻是不要搞些亂七八糟的過火事情。”
曲方隆笑道，“父親多慮了，我們也就打算在白水河便搞一次野營燒烤而已，又怎麼會搞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第二天清晨。
風停雨住，天氣放晴。
衛韜端起早已放涼的茶水一飲而儘，低頭看向明顯粗壯有力的雙手。
“呼吸吐納，引氣焠體，我倒是有些錯怪了你。”
“這部修行法門初練起來沒什麼意思，沒想到真正深入進去後卻引人入勝，彆有一番風景。”
“更重要的是所引的氣，似乎和天地在共同呼吸，將靈氣接納入體，甚至連我都無法清晰找到其源頭所在。”
他猛地深吸口氣，這一次不再是雙手粗壯有力，而是整個人驟然膨脹變大，刹那間便突破兩米的高度，甚至快要撞到了屋頂。
渾身肌肉遒結，望之猶如銅鑄。
還有道道大筋繃緊突出，就像是條條鎖鏈纏繞身軀。
仿佛從人變成了猙獰恐怖的怪物。
“這種體態樣貌，才讓我有了少許的安全感，不再如之前那般感到弱小無助。”
卡察一聲脆響。
衛韜捏扁了金屬茶壺。
他對此渾不在意，注意力已經轉移到了狀態欄上。
名稱：入山法
進度：百分之三百。
狀態：破限二十段。
境界：引氣焠體、強化肉身。
備注：此法與天地元氣共鳴，得到極大進化提升。
“天地元氣，產生共鳴？”
“從觀山法變成了入山法。”
“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所以說如果能繼續提升下去，入山之後是否就會變成出山？”
“可惜狀態欄已經沒有了提升的選項，也不知道要滿足怎樣的條件才能繼續下去，還是說這門引氣法已經被我修行到了最終的儘頭……”
衛韜默默想著，忽然敲門聲響起。
“許師弟，我們該出發了。”
曲方隆的聲音從外麵傳來，“我和你說，這次的野餐可是有大美女參加，而且那位可是少有的富家子弟，你要是能把握住機會，絕對是一樁能讓自己少奮鬥五十年的大好機緣。”
吱呀一聲輕響，衛韜打開房門。
“我對女人沒什麼興趣。”
他穿好外套，朝著外麵走去，“還是本門的觀山引氣之法，更能吸引我的注意。”
曲方隆朝著身後看了一眼，恨鐵不成鋼道，“看著這麼機靈一個小夥，怎麼老是說些傻乎乎的話。
我身為老爹的兒子，觀山派的下任繼承人，都知道不能再因循守舊，必須要與時俱進，融入時代，才能有更好的發展，你怎麼就越活越倒退了呢。”
“我就問你，你再練還能練到老爺子的高度？”
衛韜想了一下，緩緩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對了，這就是不可逾越的差距。”
曲方隆歎了口氣，“但是，就算是你苦練幾十年，達到了老爺子的水平又怎麼樣？
還不是槍口之下眾生平等，隻需要一個普通人就能把我們直接放倒，更不要說槍林彈雨之下，更是沒有什麼活路可言。”
“醒醒吧師弟，時代已經變了。”
“哦，時代確實變了。”
“隆師哥說的很有道理，我回頭就去告訴老師，看他老人家對師兄所言有什麼看法。
”
衛韜毫無誠意回了一句，頓時讓曲方隆緊張無比，不敢再開口多說一句。
也給他帶來了難得的安靜時間，可以深入思索入山法的修行，以及如何將其與自身武道招式打法結合起來，才能得到更強的自保能力。
忽然，衛韜在一片樹林旁停下腳步。
他緩緩轉頭，看著從裡麵走出的一對年輕男女，眸子裡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莫名光芒。
“他們很危險。”
曲方隆的聲音明顯有些緊張，壓得極低傳入衛韜耳中。
“不要停，也不要亂看，我們快點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