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接待口齒伶俐,語速飛快介紹了起來,不斷強調著道館師資力量的雄厚,教練人員的專業素養等等。
衛韜默默聽著,將目光從牆上移開,透過狹長的過道,看向裡麵擺放的各種訓練器材。
片刻後,他一抬手,沒有讓女接待繼續說下去,“你們的館長呢,我想和他直接交流。”
女接待愣了一下,麵上很快露出笑容,“您請稍等,我這就去找館長。”
不多時,一個穿著運動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從裡麵走出。
衛韜仔細觀察,不由得暗暗歎了口氣。
此人肌肉緊實,雙腿下盤穩定,兩手骨節突出,一步一行間動作張弛有度,看上去確實有兩把刷子。
但是,這隻是相對於從未修行過的普通人而言。
若是放到大周境內,怕是還比不過剛剛達到入門標準的紅線拳弟子。
甚至就連現在的他,若是雙方生死搏殺的話,應該都可以戰而勝之。
“先生想要學習搏擊嗎?”
中年男子伸出手來,“我叫慎虎,是虎威擊技館的館長。”
衛韜與他握了一下,感受著從掌心傳遞來的力量,微笑開口說道,“我確實有學習的打算,隻是卻是不知道該學些什麼更好。”
慎虎沉默一下,轉頭吩咐了一聲,“小茗,你去泡兩杯茶來,我和這位先生到裡麵邊喝邊談。”
五分鐘後。
衛韜端起茶水抿了一口,目光透過道館二樓的大落地窗,看著外麵連成一片的雨幕。
他放下杯子,身體微微前傾,“慎館長,我真正想學的,是可以全麵提升自身的方法手段,包括各種形式,各種意義上的強化。”
“這樣的話……”
慎虎微微皺眉,“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想要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全方位的強大?”
衛韜點點頭,“慎館長也可以這麼理解。”
慎虎摩挲著滾熱的瓷杯,思索著慢慢說道,“全麵提升的話,我可以先幫先生測試一下各方麵的數據,然後再做出一份有針對性的訓練計劃。”
衛韜歎了口氣,再開口時聲音忽然低了下來。
“慎館長,我們明人不說暗話,其實我對於這些基礎練習完全沒有興趣。
如果願意的話,我自己去練都可以做到很好,但是這並不是我想要的修煉方法。”
轉過幾家道館後,他似乎也沒有了太多耐心。
便不再遮掩,直接開門見山道,“我真正想要的,是那種可以被稱之為修行秘法的東西,最終可以讓人打破精神肉身極限,進入到普通人很難接觸的神秘的境界。”
落地窗前陷入沉默安靜。
唯有唰唰的雨聲,縈繞在兩人耳中。
慎虎端著茶盞的手微微一頓,隨即歎息著搖了搖頭,“先生這是在和我開玩笑嗎,如果我真的有那種能力,又怎麼可能縮在這個小地方,守著一間半死不活的道館湖口度日?”
衛韜默不作聲點點頭,很長時間都沒有再開口。
直到一杯茶喝完,他看著樓下的訓練器械,從衣服口袋裡取出一疊鈔票,輕輕放到了杯子旁邊。
“我剛才看了館裡的海報,這些錢應該足夠最高那一檔的學習費用。”
慎虎微微一怔,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他幫忙將茶水續滿,滿含期待說道,“先生決定報名了麼?”
“我都把錢拿出來了,自然是要決定報名。”
衛韜慢慢說著,又從另外一邊口袋取出更多的鈔票,擺到了第一摞旁邊。
“不過我還是對那種修行秘法很有興趣,如果慎館長有什麼線索的話,這些錢就是給你作為提供消息的酬金。”
“如果將來真能找到門路,我必將有重謝奉上。”
慎虎垂下眼睛,目光落在兩疊紙幣上麵,“我會幫先生留意,不過還請先生不要報太大希望。”
桌上的錢加起來近兩萬元,在這個山區小城已經算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在沒有特彆大項支出的情況下,完全可以滿足一個三口之家整年的所有花銷,儉省一些的話甚至還能有不少的剩餘。
就算是對於這間武館而言,也算得上是不菲的收入。
“我隻需要能提供一些線索就行。”
衛韜觀察一下他的表情,還是將兩疊紙幣全部推了過去,“這些錢也算是慎館長應得的報酬,你直接拿走就是。”
這應該是個不太會撒謊的人,從眼神表情中就可以發現些許端倪。
退一步講,在衛韜看來,就算是打了水漂也無所謂。
他還可以去靠著雙手勤勞致富。
但既然有了一絲可能存在的希望,那就要牢牢抓住,絕不放手鬆開。
“你就不怕我拿了錢卻不辦事,甚至是隨口胡說來騙你?”
出乎衛韜的預料,慎虎並沒有拿桌上的鈔票,但也沒有直接拒絕,反而又追問了一句。
衛韜歎了口氣,重新端起了茶盞,“雖然聽上去像是在吹牛,但我還是要說一句,獲得屬於我的友誼,遠遠要比一疊紙幣要更加值得珍惜。”
這一次,慎虎沉默的時間更久。
直到杯子裡的茶水已經變涼,他才斟酌著緩緩說道。
“我認識一位大師,等有時間了可以帶你過去拜訪,隻是不知道他是否符合先生的要求,也不知道他老人家還會不會開門收徒。”
“那就麻煩慎館長了,我什麼時間都可以,而且越快越好。”
衛韜麵露笑容,緩緩起身,“隻是不知大師喜歡什麼,我也好提前備好禮物。”
“東西我這裡就有,不需要先生再花費時間精力準備。”
慎虎跟著站了起來,“具體時間的話,明天可能還會下雨,那就暫定在後天?”
“行,我後天一早過來。”
兩人一前一後,很快來到門口。
“慎館長留步。”
衛韜穿好雨衣,戴上兜帽,尋思著是不是要再去做上一筆買賣。
就在此時,慎虎欲言又止。
似乎想說些什麼,卻又閉上嘴巴沒有開口。
衛韜眼中波光一閃,將剛剛拉開的大門又輕輕關上。
“慎館長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慎虎深吸口氣,又緩緩呼出。
他終於下定決心,眼神中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懼色,“既然先生對這方麵的事情很有興趣,難道曾經見到過異人,或者換一種說法叫做返生覺醒者?”
異人,返生覺醒者……
衛韜眉頭皺起,若有所思,“我並未見過異人,甚至還是第一次聽說,如果慎館長知道些什麼的話,還望能夠不吝解惑。”
“我也是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下,和他們中的一員有過短暫接觸。”
“早知先生不知道,我又何必多嘴說這一句。”
慎虎歎了口氣,“關於這種事情,不知道比知道要好,能不接觸就儘量不要接觸,反正在我眼中,那就是一群有時候正常,有時候卻又很不正常的瘋子。”
“沒關係,我對這件事很有興趣。”
“保持旺盛的好奇心,學習更多的知識,就是使人進步的階梯,所以說我還要感謝慎館長能提供如此寶貴的消息。”
衛韜摸了摸衣兜,裡麵還有幾張紙幣。
他隻留下一張,將剩下的全掏了出來,“中午慎館長若是沒什麼事,不若讓我弄些酒菜,我們賞雨飲酒,邊喝便聊。”
…………
……………………
傍晚時分,雨勢漸消。
衛韜緩緩行走在人行道上。
不知不覺間,他來到封鎖的學校的旁邊。
再向前一段距離,就到了那所危險氣體泄漏的校園。
衛韜鑽進路邊小店,從貨架上拿了兩袋餅乾,一瓶飲料,借機與店主聊了起來。
幾分鐘後,他將喝空的瓶子留下,拿著餅乾離開了商店。
“按照和慎虎有過交集的異人所言,再更進一步去猜測的話,這座學校對外說是有危險氣體泄漏,實際上可能已經變成了映照折疊區域。
折疊點的具體位置、大小麵積不清楚,存續時間也不清楚,隻知道如果有人在折疊點出現時恰好進入其中,便會發生常人難以想象的詭異變化。
如果運氣極好活了下來,便有可能會覺醒某種特異力量,所以就被稱之為異人,或者是返生覺醒者。”
衛韜沉默思索,並沒有繼續靠近過去。
校園既然已經被封鎖,就說明有組織插手此間。
他現在實力層次趨近於無,自然不會冒然闖入。
更重要的是,雖然還隔著一段距離,他卻感知到了一股模湖的混亂氣息,就從那座夜幕下的校園內傳出。
對於這種若有似無的氣息,衛韜本能地有些煩躁厭惡。
所以說即便是沒有封鎖,也無人看守,他也不打算進入一探究竟。
“還是先去見一見那位大師,先弄清楚慎虎口中所謂的氣,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又能不能作為一種修行法門用來提升。”
“如果不行的話,再考慮所謂的返生覺醒。”
衛韜眯起眼睛,再看一眼黑暗雨幕籠罩下的校園陰影。
“如果這裡真的出現了折疊映射,就憑我本能厭惡的感覺,這種返生覺醒或許就不是什麼好事。
到時候是不是要將其作為研究探索的目標,還需要更加深入地思索考慮一番。”
他默默想著,抖去雨衣上沾著的水珠,很快離開這條街道,沒入到更加黑暗沉寂的小巷之中。
一路上除了神色匆匆的幾波行人,衛韜就再也沒有遇到可以開工的人選。
似乎在這個冰冷雨夜,他們也沒有了出來做事的欲望。
直至來到所居大雜院的破舊胡同前,他藏在雨衣裡的粉塵鐵釘和匕首,都沒有派上任何用場。
路燈早已經壞掉,巷子又被很多雜物和垃圾占據了空間,顯得陰暗而又狹窄。
啪嗒!
啪嗒啪嗒!
衛韜的腳步聲不停響起。
很快來到通向大院的拐角。
他就在這裡停了下來。
貼緊戳在牆邊的雜物,縮在袖中的雙手,分彆握住了匕首和鐵釘。
就連口中也含住了一枚釘子,舌尖感受著澹澹的鐵鏽味道,似乎還有那麼一絲微不可查的甜意。
衛韜屏住呼吸,一動不動。
耳中除了唰唰的雨聲,他還隱約聽到了極為輕細的咳嗽聲,就在剛剛一同傳了過來。
大雜院除了他這個租戶外,就隻有一對房東老夫妻,住在裝修最好的東屋裡麵。
當然這並不是重點。
真正的重點是,房東老夫妻不咳則已,隻要咳嗽起來就不可能是這種壓得極低,甚至聽上去有些柔弱纖細的聲音。
難道是來活兒了?
衛韜默默想著,忽然感覺到了一股冰冷的涼意,順著夜風穿透雨衣,悄無聲息侵入到了身體。
“這種感覺,似乎有些不太對勁。”
他心中念頭一動,毫不猶豫扭頭就走。
用最快速度朝著外麵的大路而去。
風似乎更大了一些。
夾雜著雨滴砸落下來。
發出越發密集的劈啪聲響。
身後忽然傳來同樣輕細的腳步。
而且其速度極快,按照這一趨勢下去,他到不了大路就要被直接追上。
轉過一道彎,來到昨夜工作過的丁字路口。
衛韜便在此時倏然停下腳步。
整個人縮進已經非常熟悉的垃圾堆後,一動不動沉默等待。
片刻後,一個同樣穿著雨披,看上去有些纖細窈窕的身影,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