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尖銳呼嘯就從身後暴起。
唰!
!
林鳶來不及思考,背後閃電般浮現出一尊青玉靈印。
同時猛地加速向前,這才回頭向後看去。
轟!
她猛地眯起眼睛,童孔驟然收縮。
隻看到青色光芒破碎,密室內的桌椅已然消失不見。
還有一隻如金似玉的拳頭,正在狂暴無比地穿透靈印,閃電般朝著她砸落下來。
“這是……”
林鳶心頭劇震,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電光火石間,她七竅中大團鮮血湧出,猛地按住身上符盤。
刹那間數尊青玉靈印浮現虛空,橫亙在她與砸落的拳頭之間。
彭彭彭彭彭……
破碎爆鳴聲連成一片,讓她的視線陣陣發黑。
林鳶憑借著本能反應,下意識向前撲出。
轟隆!
她剛剛穿過僅容側身通過的門縫,後麵便有一道驚雷炸響。
巨大衝擊波席卷而來,帶著尖銳的呼嘯,重重擊打在她的身上。
刹那間鮮血飆飛,皮開肉綻,就連骨頭都不知斷了幾根。
但林鳶卻艱難定住身體,猛地將鮮血淋漓的右手拍在門上。
其速度之快,力量之大,甚至直接震斷了幾根手指。
做完這一切,她死死盯著迅速合攏的門縫。
恰好看到最後一隻靈印破碎,還有一尊猶如魔神的恐怖身軀,正在一步向前踏出,破開道道青光纏繞,張開五指向她抓來。
此時此刻,林鳶心神一片空白。
短短刹那時間,卻讓她度日如年,心中備受極大煎熬。
轟隆!
密室大門終於合攏一處。
遮擋住了林鳶的目光,也讓她繃緊到就要斷裂的心弦驟然鬆弛下來。
難以忍受的劇痛便在此時襲來,整個人瞬間變得虛弱不堪,幾乎保持不住站立的姿態。
轟!
彷若黑盒的密室猛地震動了一下。
林鳶又是一口鮮血噴出,一個踉蹌跌坐地麵。
“速度,力量,還有拳。”
“自從我拳法大成以來,已經很久沒有人敢這麼跟我說話了。”
平靜澹漠的聲音再次浮現心間。
也讓林鳶的表情不再是第一次聽到時的有趣,隻剩下仿佛要將人籠罩淹沒的驚懼茫然。
他說的,竟然都是真的。
確實隻有速度力量,以及拳頭。
但是,她卻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竟然會有如此迅猛的速度,如此狂暴的力量。
甚至是能將靈印符咒打爆的拳。
“不應該是這樣的。”
“怎麼可能會是這樣。”
林鳶披頭散發,怔怔看著眼前不斷震顫的密室,眼神渙散喃喃自語。
“我發現了後山的戰鬥痕跡,便當即詳細了解了他的所有信息,可以確定就在記名弟子考核前不久,他還是個一無是處的普通人。
那麼,就算因緣巧合與虛空行者有了聯係,他也沒有足夠的時間,將自己變成真正恐怖的存在。”
“畢竟即便是威壓整個魔道,幾乎可以稱得上是符師第一人的莫煉,也是用了至少二十年時間隱藏修行,才在最後一飛衝天,立於巔峰。
所以我才會做出判斷,認為後山戰鬥遺留的痕跡,應該就是他此時的最強狀態。”
“但是,他為什麼會如此之強,簡直要超出了我的想象。”
轟隆!
陡然又是一聲巨響轟鳴。
緊閉的厚重大門出現一道裂紋。
林鳶麵色陡然變得煞白,心臟仿佛被一隻冰冷大手猛地握住,然後狠狠擠壓攥緊。
幾道身影迅速靠近過來,將她圍在中間。
“快,快去叫我哥哥過來!”
“彷製神符建造的黑印殿怕是擋不住他,必須要用真正的靈印神符,才能將他壓製下來。”
林鳶話音未落,便又是一聲轟然巨響。
門上裂紋,又多出一道。
並且迅速朝著兩側擴大。
所有人頓時沉默下來。
轟隆!
忽然,大門破開一隻空洞。
一隻拳頭從裡麵伸出,然後是第二隻。
“他,他……”
“快走,快走!”
極度恐懼下,林鳶的聲音都有些變形。
“我一意孤行的妹妹。”
就在此時,一聲低沉歎息響起。
靈印山主出現在幾人身前,注視著劇烈震蕩的黑色密室。
“我和你說了不要著急,最好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然後再徐徐圖之,你卻是非要急匆匆動手,連一時一刻都不想繼續忍耐。”
“嗬……”
林鳶咳出一口鮮血,冷笑道,“我虛偽矯情的哥哥,當我和你說起行動計劃的時候,你不也是一副默許的態度?”
“怎麼,現在看著事情就要搞砸了,便想著將錯失全部推到我的身上?”
靈印山主緩緩搖了搖頭,“有我在,搞砸是不可能搞砸的,但是你造成的錯失,你就必須要承擔責任,這是山門不可破壞的規矩。”
轟隆!
陡然各種碎片飛濺,一聲巨響爆開。
淹沒了靈印山主的聲音,在寂靜的夜幕中遠遠傳遞出去。
“都在這裡了嗎?”
“這樣也好,省得我還要一個個去尋找。”
一道身影從煙塵深處走出,氤氳水霧便在此時悄然升起。
忽然山風驟起,非但沒有吹開霧氣,反而讓其開始加速蔓延,朝著四麵八方迅速飄散。
“你們帶著林鳶先走。”
靈印山主眯起眼睛,麵色陡然變得凝重。
“有一個算一個,誰都走不了。”
轟隆!
地麵猛地震動,衛韜一步踏出。
“靈印神符,我仰慕已久,今夜就要見識一下,它到底有何威能。”
“如你所願。”
此時此刻,靈印山主惜字如金,雙手悄然合於一處,掌心多出一枚遍布劃痕的古舊方印。
“以吾之靈,開啟神符……”
靈印山主神情肅穆,周身靈力暴漲。
清晰可見密集符紋蜿蜒遊轉,靈動非常。
靈印神符亮起璀璨輝光。
將大片夜幕儘皆照亮。
但就在此時,靈印山主卻是毫無征兆麵色一變。
“這種感覺……”
他猛然抬頭,朝著天空望去。
原本月朗星稀的夜幕,不知何時已然烏雲密布。
更奇怪的是,靈印山主察覺到了某種從未有過的詭異力量,便在此時悄然顯現。
甚至影響到了他精神感知,讓靈印神符的開啟都出現了片刻的滯澀。
“初次交感,引動玄念。”
一聲低沉歎息悄然蕩開。
衛韜又是一步向前踏出。
陡然罡風呼嘯,驚雷炸響。
緊接著仿佛無中生有一般,無極雙鞭毫無征兆出現在靈印山主身前。
拳出無極,剛柔並濟。
無聲無息向前擊出,落在還未完全成型的靈印虛影。
轟隆!
!
兩道身影合於一處,又隨著劇烈的爆炸各自向後分開。
靈印山主眼前陣陣發黑,沿著石階一路向後翻滾,途中灑落大片鮮血。
“那道突如其來的詭秘力量,竟然打斷了我驅動神符的過程,導致最後未竟全功。”
“什麼是交感,什麼又是玄念?”
彭!
!
靈印山主重重撞上一塊景觀大石,終於堪堪停了下來。
雖然全身上下劇痛無比,腦袋猶如爆炸裂開,但他卻是不敢有一絲一毫的猶豫遲疑。
自開始修習符咒以來,不知多少次的戰鬥經驗告訴他,必須要趁著那個恐怖的家夥距離尚遠,還未再次衝上前來的寶貴時間,不惜代價也要開啟神符,將其直接鎮壓。
不然的話,後果絕對不堪設想。
甚至林家靈印山數百年的傳承都要毀於一旦。
“以吾之靈,開啟……”
靈印山主凝聚精神,催動靈力,卻在半途戛然而止。
他童孔驟然收縮,死死盯著一隻猙獰碩大蛇頭,毫無征兆出現在了眼前。
卡察!
螣蛇猛地咬下,將靈印山主兩隻手臂儘數吞入口中。
他驀地瞪大眼睛,感受到一股撕裂的劇痛。
咕冬!
蛇頭甩動,嘴巴吞咽。
將靈印山主的手臂,連同那枚遍布劃痕的符印,一並全部吞了下去。
“你,你……”
靈印山主抑製不住慘叫出聲。
此時此刻,手臂斷裂的劇痛甚至已經不算什麼。
真正讓他無法忍受的,還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巨大空虛感覺。
他和靈印神符的聯係,便在此時驟然斷開,直接導致了精神恍忽,靈力甚至為之逆亂。
除此之外,還有種種幻象叢生,一波波席卷真靈。
簡直讓他如墜無間煉獄,整個人都到了崩潰的邊緣。
“我又不是個純粹的傻子,又怎麼可能在生死交鋒中讓你放手施為,再讓自己親身嘗試靈印神符的威力。”
“不過,借助天人交感,我倒是讓山主品嘗了一下何為真意玄念,就是要給你一點來自於霽霧螣蛇的震撼。”
衛韜微微低頭,注視著靈印山主,麵上擠出一絲僵硬笑容。
“你這個叛徒,給我去死!
!”
靈印山主涕淚齊流,五官都擠到了一起,再不見之前飄逸出塵的模樣。
“想讓我死?”
“你多大個人了,還像小孩子一樣喜歡做夢。”
衛韜伸出一根手指,虛點在靈印山主額前,“你現在雙臂儘失,幾成廢人,就算活下來也必定充滿痛苦,所以看在同為靈印山符師的份上,我現在就讓你得到解脫。”
“你不能殺我,你不能……”
衛韜表情漠然,充耳不聞,一指點出。
卡察!
靈印山主的眉心陡然破開一個大洞,紅白混雜的黏液碎片猛地炸開。
“愚蠢,都到了這種不死不休的境地,還想著讓我饒你一命?”
衛韜伸手一推,屍體軟軟倒地。
與大大小小的碎石混於一處,就像是未曾處理的一堆垃圾。
下一刻,他抬起頭,看向瘋狂逃竄的幾道身影。
林鳶頭也不回,朝著靈印山深處奪路狂奔。
她聽到了後麵的動靜,也感知到了兩人爆發的戰鬥。
隻是到了現在這個時候,靈印山主的死亡已經不再讓她感到震驚。
所有的一切情緒都不複存在,唯有對於生的渴望,占據了她的全部精神。
轟!
陡然罡風乍起,呼嘯而至。
下一刻,衛韜已經來到了林鳶身後。
一掌拍碎她倉促間在背後召出的靈印,緊接著手刀從其後胸鑽入,又從前胸透出。
“我原本真的打算與你們好好合作,大家相互幫助,謀求共贏。”
衛韜抽出手臂,將她的身體扳正,平靜注視著她的眼睛。
“但是,你們非要把我的好意丟到地上踐踏,還準備將我禁錮起來肆意處置。”
“所以說,好好活著不行嗎,為什麼非要自尋死路?”
林鳶的眼神已經開始渙散。
她嘴唇翕動,似是想要說些什麼,卻已經連一個字都無法吐出口來。
下一刻,她的生命氣息完全消失。
變成了一具冰冷破碎的屍體。
…………
……………………
“蘇長老,該吃飯了。”
一處靜靜流淌的河邊,白凕將烤好的魚肉放入盤中,又讓弟弟白褐倒了一碗鮮香的魚湯,小心翼翼端了過來。
“再說一遍,不要叫我蘇長老,我已經不是靈印山蘇長老了。”
衛韜伸手接過魚湯,慢慢喝了起來。
“是是是,都是奴婢的錯,之前的習慣一時間沒能改正過來。”
白凕忙不迭賠著不是,眼見衛韜又開始神遊物外,才莫名長長鬆了口氣。
這段時間,她感覺自己就像是在做夢一般。
先是同為老鄉的記名弟子一躍升至山門長老,然後又將她和弟弟直接送入集英殿內修行。
結果連集英殿裡麵的板凳都還沒有坐熱,他們這位老鄉便以雷霆萬鈞之勢,幾乎將整個靈印山翻了個底朝天。
上至靈印山主,副山主,下至許多山門長老執事,便在那個恐怖的血腥之夜一戰而沒,鮮血染紅了不知多少石階。
所以說,他們現在就開始浪跡天涯,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次安定下來。
衛韜的聲音忽然響起,打斷了白凕漫無目的的思索。
“我教給你們的殺伐功法,都打起精神好好練習。”
“至少在我進入墨煉山尋找那位魔道第一符師前,你們要有真正的自保之力。”
說到此處,他緩緩抬頭看向天空。
他似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著空氣慢慢說著。
“雖然我認為你聽不到,就算聽到了也沒那個意識和智慧去思考。
但你最好還是能上上心,畢竟我很快就要準備離開,到時候也就剩下了他們兩個獨苗而已。
一旦斷了那就是真的斷了,想再接上還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真正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