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牢籠(2 / 2)

異化武道 豬憐碧荷 16548 字 2024-03-25

真正讓衛韜在意的,還是黎焜關於功法之間絲線相牽,部分與整體的說法。

的確是對他有不小的啟發。

近的來說,在武道真意凝聚上麵,便可以嘗試以詭絲將之一一重現,然後再意境相牽,融會貫通成為不分彼此的整體。

甚至可以在此基礎上更進一步。

探索能不能走出一條新的道路,借此機會將所修的全部外道法門都添加融入進去。

而若是往深遠處考慮,如果能感知捕捉到壬癸篇、七宿篇,乃至於明牝篇各自對應的玄念,將之全部融入到龜蛇交盤之中,又會呈現出怎樣的一種情況?

想到就做,沒有一絲一毫的拖延。

衛韜強提精神,開始通過幽玄詭絲感悟重現金剛秘法的意境。

然後在數個呼吸後,直接靠在軟墊上熟睡過去。

就連馬車一路顛簸,都沒有任何反應。

姹紫嫣紅,漫山花海。

他眨眨眼睛,有些失神地看著呈現麵前的景象。

悄無聲息間,一道白衣白裙的身影若隱若現,靈動縹緲。

緊接著,熟悉的白骨祭壇無聲顯化,矗立在遠處花叢之間。

白衣少女慢慢登臨祭壇,在上麵端坐下來,仿佛與之融為一體。

“已經晉入到了天人化生的宗師境界,竟然還沒有擺脫當初的玄感妄念?”

衛韜微微皺眉,仔細觀察著似乎就在不遠處,卻又無法靠近的白骨祭壇、白衣少女。

忽然,他眼神微微一凝,發現了些許異常之處。

比起記憶中的場景,白衣少女的身影似乎變得虛幻了許多。

仿佛一陣風就能將她吹散。

就連其身下的骸骨祭壇,也不複之前晶瑩剔透、潔白如玉的樣子,而是光澤暗澹,呈現出一片灰敗之象。

衛韜將目光從祭壇上麵移開,低頭陷入沉思。

片刻後,他又有了新的發現。

腳邊散落著幾片花瓣,看上去已經失去了生機,完全沒有曾經的鮮亮顏色。

而在被花叢遮擋住的地方,同樣能看到大量枯萎花瓣,呈現出晦暗的死氣。

衛韜可以確定,以前的玄感妄念絕對沒有這種情況的出現。

卡察!

忽然,一聲斷裂的輕響傳入耳中。

他循聲望去,便看到在白骨祭壇的底座,一片裂紋從無到有,迅速朝著周圍擴張蔓延。

隨之一同出現的,還有毫無掩飾的惡意,就從裂紋之中蔓延出來。

“宮苑臨死前說過,這不是白骨祭壇,而是一座封鎮禁錮的牢籠。”

“所以,因為白衣女子和無邊花海的變化,牢籠內封鎮的東西就要露頭了?”

衛韜麵無表情,莫名又想起在桂書彷莊園的時候,遇到的那個打著紙傘的女子。

她也曾經提到,隻有力量是不行的,當他憑借金剛秘法成就橫練宗師,才是真正厄運降臨的開始。

那麼,她所說的厄運,難道就和這座白骨祭壇有著聯係?

卡察卡察輕響不絕於耳。

祭台底座的裂紋還在不斷擴大範圍。

衛韜沉默不語,安靜等待。

同時也在感受著愈發強烈的惡意,從蛛網般的秘籍裂紋內散逸出來。

時間一點點過去。

或許在妄念之中,時間的流逝本就沒有應有的意義。

不知道多久後,響聲悄然消失。

裂紋也在此時停止了蔓延。

似有一陣陰風襲來,刹那間花落如雨,枯萎遍地。

端坐於祭壇之上白衣少女依舊未動,隻是身形又變得虛幻了少許。

“原來如此,白衣少女和白骨祭壇竟然是敵對關係。”

“她和無儘花海才是一體,將白骨祭壇封印鎮壓。”

“如果白衣少女真的是蘿茶族祖堂內供奉的屍體,白骨祭壇中的又會是什麼東西?”

“那麼,到底是什麼原因,才引起了花海敗落,祭壇開裂的情況出現?”

衛韜腦海中閃過一個個可能性,最終念頭忽然一動,想到了吞噬生機的龜蛇交盤“屍體”。

難道說,這裡竟然也有生機能被吞噬汲取,所以才導致了白衣少女身形虛幻,花海枯萎敗落,無法向以前一樣,將祭壇內的東西牢牢封印鎮壓?

就在此時,衛韜身體忽然一震,毫無征兆從妄念中回過神來。

馬車停了下來。

清影的聲音壓得極低,透過車廂側窗傳入進來,“道子,前方的荒野,似乎有一位天人化生的武道宗師,他就站在那裡不動,好像是對我們有著極大的警惕和敵意。”

“哦?隻是從清風觀返回青麟山,路上就能遇到一位武道宗師?”

衛韜眼中波光一閃,竟然真的感知到了宗師武者獨有的氣機,並沒有太多掩飾,任由其向外四散溢出。

怪不得連清影等人都能有所察覺。

他鼻尖翕動,隱隱嗅聞到了一縷血腥味道,就從前方順風飄來。

這位武道宗師似乎受了不輕的傷勢,所以才控製不住湧動澎湃的真勁氣血,將自身在外麵暴露無遺。

衛韜心中頗多好奇,便掀開棉簾,再將車門打開一道縫隙,朝著前麵看了過去。

一眼望去,他不由得微微一怔,開始在記憶中搜尋已經有些模湖的那個名字。

數個呼吸後。

北勿看清楚從車上下來的那道身影,終於長長鬆了口氣,渾然不覺後背已經被冷汗完全浸濕。

車廂內,兩道身影相對而坐。

衛韜問道,“上次自北圩鎮一彆,前輩不是去了白冥山尋找宗族寶物了麼,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還搞得如此重的傷勢?”

北勿服下幾粒療傷丹丸,麵上露出苦澀表情,“彆提了,東西沒有找到,卻是遇到了自北荒南下的宗師,我和那女人一番交手,中了她幾記幽神刺,現在已經快要壓製不住傷勢。”

衛韜點點頭,又問了一句,“前輩一路南下,是準備找那北荒宗師報仇嗎?”

“公子說笑了,就老朽這種情況,怎麼可能再去找她報仇。”

北勿說到此處,一聲無奈歎息,“我現在隻希望能在死前回到南疆,也算是落葉歸根,沒有將屍骨留在外地。”

“前輩的傷勢竟然這麼嚴重嗎?”

衛韜微微皺眉,眸子裡波光閃動,忍著頭痛觀神望氣,“幽神刺又是什麼東西,莫非就是在前輩內腑不斷遊走,卻又和血肉彷若一體的那幾條細絲?”

北勿聽著,不自覺坐直了身體,“公子竟然能感知到幽神刺的存在?”

衛韜回道,“現在還能勉強感知,再過一段時間的話,等它們與你的身體真正融為一體,我就也無法看到。”

“公子既然能夠發現幽神刺,有沒有辦法將之從在下體內抽離出去?”

北勿再開口時,聲音都在微微顫抖。

“辦法倒是有,就看前輩能不能接受了。”

“我還有必須要做的事情沒有完成,絕不想在此時便落入絕望的死亡深淵,因此隻要能活下去,我什麼都能接受。”

“既然如此,前輩對於成為我的屬下,受我約束也是能接受了?”

北勿深深吸氣,又重重呼出,“隻要公子能救我一命,今後我心甘情願奉公子為主,若有任何反悔之意,定然叫我死無葬身之地,靈魂亦不能入得月狼祖堂。”

“倒也不需要說的那麼可怕。”

衛韜微微一笑,指尖悄然探出一縷猩紅詭絲,“我也沒有什麼需要前輩去做,最多不過是讓你在某個地方住上一段時間,護住那裡的平安而已。”

…………

………………

齊州府城向北百裡。

衛城所在之地。

太陽高高升起,將光熱遍灑大地。

街巷上行人漸漸變多,各個店鋪也開門迎客,有的還將提前備好的年貨擺了出來,吸引來往客人的目光。

一切看起來都很美好,充滿了人間煙火的氣息。

但對於羅青雋而言,卻感覺到了某種很難用語言描述的,讓人不太舒服的氣息。

她從所居的院子出來,穿過狹窄的小巷,來到了一間早點鋪中。

看著周圍食客的標配,她同樣要了一碗米粥,兩個饅頭,就著鹹菜慢慢吃了起來。

羅青雋吃的很慢,也很細致。

沒有浪費一點兒食物。

吃完後,她也沒有當即離開,而是坐在那裡默默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麼。

遠處城牆門樓頂部。

在澹金陽光照耀下,氤氳水霧若隱若現。

不管是城內居民,還是守城士卒,誰都沒有注意到這團霧氣的存在,更不要說發現隱於其中的那道枯瘦身影。

“看來寧玄真最近很閒。”

羅青雋暗暗歎息一聲,終於從座位上起身,沿著原路回到了那座普普通通的小院。

“羅掌門還要繼續等待下去嗎?”

悄無聲息間,桂書彷的聲音在意識之中緩緩響起。

羅青雋澹澹一笑,“桂前輩能等得起三十年,我這短短的一兩天又算什麼?”

停頓一下,她又歎了口氣,“自從感知到寧玄真的氣息後,我昨夜就像是個普通人一樣好好睡了一覺,然後忽然就有些好奇,桂前輩僅以真靈存活於世,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感覺。”

桂書彷沉默許久,“我自珞水河一役身亡,又由絕望死氣中喚醒真靈,之後渾渾噩噩茫然無措了不知道多長時間。

直至後麵才漸漸明天理,滅人欲,一步步走上了如今的道路,期間種種痛苦恐懼,委實不足與外人道也。”

“是嗎,沒有感同身受,所以我無法理解桂前輩的痛苦。”

羅青雋脫去外衣,重新躺回床上,緩緩閉上了眼睛。

不久後,她忽然又坐直身體,目光穿透半掩的破舊木門,朝著外麵望去。

“竟然有一道鋒銳森寒的劍意自西向東而來,難道說除了梵天靈意之外,桂前輩的一點真靈還吸引了西極藏劍閣的注意?”

“老夫的真靈還沒有那麼大的吸引力,更何況羅掌門收斂氣機如頑石,連寧玄真都無法探查到你的蹤跡,那位劍道宗師想要發現我的存在,卻也沒有那麼容易。

所以在我看來,對方要麼因為感知到了元一道主的氣息而來,要麼就是在這座衛城附近,還有其它讓他很感興趣的東西。”

桂書彷的聲音就在此時戛然而止,再出現時隱隱帶著幾分疑惑之意。

“不見不聞不觸不臨,無聲無色無形無質,竟然是連我這一點純粹真靈都要瞞過的返虛之意,難道除了劍道宗師之外,還有第三人來到了衛城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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