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韜當即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
屏息不語,凝神靜心。
倪灀同樣驀地閉口不言。
甚至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她猛地抬頭,眼中熠熠生輝,猶如兩團火焰在燃燒。
“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沉默片刻,她語氣凝重問道。
“沒有,我什麼都沒有聽到。”
衛韜緩緩搖了搖頭,“許是道子剛剛聽錯了。”
“不可能,我不可能無故幻聽。”
“而且這個笑聲,我剛剛提到她的名字,就突然在耳邊出現,不正常,絕對的不正常。”
倪灀深吸口氣,又緩緩呼出,一口氣喝光了杯中茶水。
她目光灼灼,盯著他的眼睛,“你不會把孫道子藏在自己屋裡了吧!”
衛韜歎了口氣,“綠竹苑就這麼大一點兒地方,就算是那位再厲害,又怎麼可能一直呆在樓內而不被你發現?”
“你說的不錯,那麼就應該是我自己出現了問題。”
“老師以前便對我說過,萬一出現這種情況,就需要第一時間進入養神閣靜心凝魂、固本培元,不然就有可能在無意間推開玄感的那扇大門。”
她說著便猛地站起身來,“龜蛇篇已經給你送到,我必須馬上返回山門。”
“療傷過程中有什麼事情,你再通過左石聯係我,隻要能辦到的,我一定想辦法給辦到。”
“可惜了,本來我還想看著你修習龜蛇交盤,或許能從中發現武道修行的靈光一閃。”
話音未落,那道高冠袍服的修長身影便已經出門。
踩著白色繡鞋的纖足輕點地麵,刹那間便消失在石徑儘頭。
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和停留。
衛韜端坐不動,慢慢喝著倪灀親手調製的藥茶,一時間還有些茫然。
不久後。
黎焜挑著兩隻碩大的擔子來到門外。
他敲門進屋,取出一隻隻食盒,熟門熟路擺滿餐桌。
片刻後才有些疑惑地問,“衛師弟,那位呢?”
“她回山了。”
“怎麼突然就回山了?”
黎焜歎了口氣,“我精心為道子準備了一些禮物,還沒來得及找機會送出去。”
“黎師兄有這份心就行,至於送不送東西,我想道子倒並不會太過在意。”
“她不在意,但我在意啊。”
黎焜左右看了一圈,目光落在衛韜身上,眼睛忽然一亮,“倪道子不在,我送給衛師弟也是一樣,依著師弟和她的關係,完全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彆。”
“行吧,師兄回頭就先把東西放我這裡,有機會了我再轉交道子。”
衛韜一邊說著,一邊和黎焜相對而坐,慢慢吃著後廚精心準備的飯菜。
同時閒聊些最近發生的事情。
過得片刻,衛韜將話題一轉,開口問道,“黎師兄知不知道,教門七宗弟子大比的事情?”
黎焜沉默片刻,暗暗歎了口氣,“衛師弟不說我都差點兒忘了,距離上次教門大比,竟然已經是四年時間過去。
按照以往的慣例,少則三年,多則五年,也確實要開啟下一次的大比了。”
衛韜道,“我聽說大比還牽扯到了一些教門利益的分配,裡麵到底是怎麼回事?”
黎焜放下碗快,表情陷入回憶。
“當初大周蕩平宇內,成就大統,以在開國之戰中大放異彩的玄武道為國教,此外還有六家教門大派正式冊書名號,分封福地,如此便為教門。
而隨著歲月延續,七宗各自發展壯大,利益糾葛,盤根錯節,自然便會引發諸多衝突,嚴重時甚至已經發展到動搖教門根基的地步。”
衛韜夾起一快參須,深以為然道,“菜隻有一桌,想吃的人多了,自然就不太夠分。”
黎焜點點頭,接著說了下去。
“恰逢其時,大周武帝橫空出世,以堪稱當世第一的個人實力,再加上當時高手如雲的朝廷巡禮司,高高在上壓服七宗高手,直接將引起爭端的諸多資源福地收歸朝廷代管。
並且定下規矩,教門七宗每隔幾年時間可進行宗門弟子大比,以勝負定下一處處福地接下來的所有權,如此便將爭端限製在了一個可控的層次。”
“如此延續近百年時間,便漸漸形成了大家都為之認可的格局。”
衛韜若有所思,“若是某宗弟子太過厲害,就好比當初未曾叛門而出的玄武孫道子。
她代表玄武道參加大比的時候,豈不是就沒有了其他六宗爭奪的餘地?”
黎焜哈哈一笑,“孫道子再強,也不可能將桌麵上的好處全部吃光。
她看上了哪一盤菜,其他人自然不會傻到與之搶奪,就算再多送她一盤也是無妨。
隻等她選完離開,才是其他弟子爭鋒的開場。”
說到此處,黎焜忽然嚴肅了語氣,“衛師弟忽然問起此事,想來是準備和倪灀道子一起,去參加下一屆的教門弟子大比了?”
衛韜微微頜首,“道子相邀,師弟也隻好陪她走上這麼一遭。”
黎焜摩挲著滾燙的瓷杯,低頭注視著茶葉的起起伏伏,很長時間都沒有開口說話。
直至茶水漸涼,才一邊思索一邊慢慢說道,“上次大比,倪道子算是第一次參加,而且從頭到尾獨來獨往,隻參加了三場比試便因故離開,或許並不清楚裡麵的一些細節。”
說到此處,他抬頭看了衛韜一眼。
“但衛師弟卻是一定要知道,親傳弟子是親傳弟子,親隨陪同是親隨陪同。
兩者身份地位不同,教門各宗的重視程度也就不儘相同。
場上諸位親傳弟子的點到為止,在場下許多時候,對於親隨陪同卻並不一定適用。”
衛韜垂下眼睛,“黎師兄的意思,把人打死也是正常情況?”
黎焜沉默良久,重重呼出一口濁氣,“按照師兄我知道的情況,打死打殘的情況並非罕見,因此師弟務必謹慎行事,所謂小心方能駛得萬年船。”
衛韜幽幽一笑,遙遙舉杯,“我知道了,多謝師兄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