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劍絕喉嚨發乾,頭皮發麻。
毫不猶豫便下達了撤退的命令,起身當先朝著外麵逃去。
他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東西在偷襲。
現在這種一片混亂的環境下,也根本沒那個心思和能力去查個清楚明白。
卓劍絕隻知道,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先將人撤出去。
竭儘所能保住同門兄弟姐妹的性命安全,然後才能再想辦法稟報師門,讓經驗更豐富,實力更強的長輩們進行後續的處置。
“監武司、墨香樓……”
卓劍絕冒雨狂飆,心中一股怒火不斷盤旋升騰,幾乎無法壓製下去。
嗡嗡嗡的聲音不絕於耳。
奔出數十步後,他下意識回頭向後望去。
一看之下頓時心驚肉跳,幾乎握不住手中長劍。
他看到了無數在水中穿行的猩紅觸絲。
密密麻麻、交織糾纏,沒入一具具身體之中,歡快吮吸,拚命吞噬。
“這究竟是什麼鬼東西?”
“我們在這裡一場大戰,不管活人死人,都變成了它的食物!?”
卓劍絕不敢再繼續看下去,猛然再次加快了逃跑的速度。
迎麵遇到幾個墨香樓武者。
他們渾身帶傷,卻毫無畏懼,揮舞著滿是缺口的長刀便衝了上來。
短暫而又激烈的交鋒過後,泥濘中倒下幾具屍體。
鮮血飛濺到卓劍絕臉上,呼吸間滿是令人作嘔的猩甜味道。
他根本不敢多做停留,抬腳便要繼續向外猛衝。
忽然一連串的慘叫就從前後左右響起。
卓劍絕停了下來,看著包括劍侍在內的同門全部倒了下去,麵上一點點浮現出無比憤怒痛苦的表情。
嘩啦啦。
磚石滑落的聲音傳來。
他緩緩轉身,怔怔看著殘垣斷壁後露出的一張清純柔弱麵孔,握緊長劍一步步朝著她走了過去。
“你是淩雲閣的弟子嗎?”
卓劍絕心中一點柔軟被觸動,努力放輕聲音道,“彆怕,我可以帶你出去。”
她靜靜看著他,緩緩抬起了一隻白皙幼嫩的素手。
“對,快點過來,讓我帶你離開這個該死的地方……”
卓劍絕柔聲說著,聲音越來越低,表情也變得越來越驚恐扭曲。
下一刻,無數猩紅觸手從那隻纖細如玉的掌心射出,瞬間將他整個人完全籠罩在內。
數個呼吸後,地上又多出一具乾癟枯敗的屍體,蜷縮在那片殘垣斷壁邊緣,很快被湧動流淌的泥漿掩埋進去。
村外石坡。
衛韜呼出一口濁氣,喃喃自語道,“巫小蓮,沒想到竟然是她。”
“這就是幽玄入體,天人化生,也是這一次我和墨香樓主聯手做局的最終目的。”
陸止荷的聲音悄然在耳畔響起,“看來你是認識她的了,我的小師弟。”
衛韜緩緩轉身,目光落在她的臉上,眉頭一點點皺起,“陸觀察使,你在說什麼?”
陸止荷款款行來,站在他的身側,毫不在意石坡上已然如臨大敵的淩雲閣主等人。
在肖近雲、白若水等人附近,陸伯和名叫玥兒的少女一左一右,配合著幾個黑衣武者將他們牢牢看住,隻要有一絲動作,當即便會爆發一場戰鬥。
陸止荷抬起鬥笠,和衛韜一起注視著遠處的村莊。
“你看到她了嗎,多麼賞心悅目的作品,再經由足夠的鮮血澆灌,一定能夠綻放出最為美麗的生命之花。”
衛韜搖了搖頭,“我隻看到了血腥和混亂,沒有發現任何美麗的生命花朵。”
“還有,你身為監武司觀察使,大周皇親國戚,竟然也加入了青蓮妖教,當真是讓人驚訝詫異。”
陸止荷微笑,“我並沒有加入青蓮妖教,相反一直和它們有著不共戴天之仇。”
“至於和墨香樓主的合作,這也沒有什麼,不值得任何的大驚小怪。
畢竟所能獲取到的利益足夠大時,當初的親密戰友也能反目成仇,曾經的生死仇敵同樣可以相互攜手。”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陸觀察使的選擇不說對錯,理由卻是相當充分。”
衛韜點點頭,忽然問道,“本門瀾和長老,也是你和墨香樓主做局殺掉的?”
“小師弟稍安勿躁,不要把所有黑鍋都扣到師姐我的頭上。”
陸止荷低低歎了口氣,“瀾和先發現了墨香樓主的布置,兩人於溟水河畔交手,落得個兩敗俱傷的結果。
接下來我找到潛修療傷的墨香樓主赤觴,窺見了她的計劃全貌,也因此才算是琢磨出了幾分味道。”
“至於瀾和長老,隻能說他的運氣似乎不是很好。
受傷後不僅跑路的速度稍稍慢了一些,方向選擇的也不太對,才會遇到我和墨香樓主密談時在周圍警戒巡查的陸伯,被活活打死也是活該。”
她很有耐心解釋著,和上一次見麵時的咄咄逼人截然相反,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見麵時溫潤似水的模樣。
衛韜默默聽著,若有所思,“還有最後一個問題,陸觀察使一直稱呼在下為師弟,這又是為何?”
陸止荷微微一愣,旋即幽幽歎道,“當我知道的時候,我以為你也已經知道,結果卻是並不知道。”
她微微轉頭,目光中有著幾分審視和探究。
沉默許久,她終於開口。
聲音忽然便有些抑製不住的顫抖,“洗月老師她,確定已經仙逝了對麼?”
衛韜心中陡然掀起一道驚濤駭浪。
直到此時此刻,他才忽然明白過來。
從第一次在清風觀青麟殿見麵,再到淩雲閣總部,然後一直到現在,為什麼總是從她身上生出某種奇怪的感覺。
就仿佛是在她的身上,隱藏著讓他感到親近的特質。
他一開始以為是幽玄詭絲,結果直到現在才發現,竟然是另外一種東西。
衛韜心念電轉,刹那間又儘數收斂歸一。
他語氣平和,反口問道,“那陸觀察使覺得,她是死了,還是活著?”
“老師久未再履人世,吾所修習的那部功法也沒有了其他感應,她自然是已經死了。”
陸止荷一字一字說著,死死盯著他的眼睛,捕捉尋找著任何可能的情緒變化。
衛韜毫不退避與她對視。
巨大的壓力下,為了保持表情的平靜,他一點點挑起唇角,露出一個無聲無息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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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在同一時間。
“嗬……”
虛幻縹緲的笑聲陡然出現。
就在他的周身蕩開。
不管怎麼去看,都是他在無聲冷笑。
卻發出了幽幽女子聲音。
陸止荷麵色陡然大變。
童孔刹那間縮小至針尖大小。
轟隆!
石坡陡然裂開。
她閃電般暴退數丈。
兩人之間猛然炸開一團蒸騰水霧。
刹那間大小碎石亂飛,就像是下了一場密集的冰雹石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