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 像是羽毛在人心臟上輕輕刮過。
掉到你命脈上,看似沒有威脅,實則處處玄機。
鐘宛最不喜歡聽他這樣說話。
看似很淡,其實字字深意。
怎麼嘗?
誰會傻到主動求虐, 想試試什麼痛不欲生。
事實上她也做不到, 這種事除非是身體上的疼,要不然一個人永遠不可能真的因為一件事到那樣的境地。
她當時那樣說, 也不過是心裡太恨, 一時氣話。
秦忱心裡清楚她不能拿他怎麼辦。
剛也剛不過,氣力也比不過, 隻能在話語上中傷他幾句, 他清楚她傷不到他才會如此篤定。
可是停戰啊。
他覺得這是她跟他鬨的一場遊戲?她不這麼認為。
她從頭到尾都是認真的, 拚命地想走而已。
鐘宛笑了。
她偏過頭,避過了他的掌心。
然後抬眼,沒什麼波瀾:“哪有那麼簡單, 你不會想就這樣回到從前, 我還是跟著你,守著那虛無縹緲的關係,做你身邊的人。”
秦忱淡問:“你覺得呢。”
她說:“沒那麼好的事啊。”
“那你想要什麼?你跟著我,我什麼都可以給你。”
又是這句。
以前他便是這樣說的, 可是後來他給了她什麼呢,身邊朋友的離開, 她的一切都在他掌控裡,沒有自由。
他可以給她所有物質上最好的, 想要什麼都能辦到,可是那些都不是鐘宛想要的。
“我沒有想要的,我隻想再也見不到你。”
“這樣啊。”他點頭。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
秦忱手掌慢慢貼上她脖頸, 那兒很纖白,皮膚也細嫩,又是人的大動脈,最為脆弱。
這樣貼著,可以是溫存,也可以是威脅。
“宛宛。”
他難得這樣親昵地叫她。
“你從一開始就是我的,知道嗎。”
秦忱盯著她,那雙眼裡是不常有的笑意,說話聲音也是:“想走,不行,從你跟在我身邊的那一刻起,你就隻能好好待著,跑不了,我可以陪你玩到現在,但是這麼久,你總該回來了。”
鐘宛不動,漠然地回視他。
“那我要是真的有男朋友,有自己新的生活——”
“分了。”
他打斷她,一字一句:“跟他分了。”
“就算今天你真的跟溫鬱在一起了也沒關係,在一起了,不過是添一道分手的程序,你是聰明的,肯定不會輕易地去開始一段感情,我知道。”
“所以這種事,沒有如果。”
鐘宛慢慢一句話也不想說了,就這麼冷眼看他。
她知道,秦忱還是那個秦忱,沒有變。
他不過是改變主意要她回去,所以可以變得像以前一樣,對她極儘柔情,骨子裡不是。
他還是有自己的傲在裡麵。
向人低頭,怎麼可能。
她很久不再說話,秦忱也不繼續逼她,往後退開一步,給她留了些喘氣的空間。
垂眼,看她身上的衣服,打量。
然後手伸了過去,摸出她衣服口袋裡的一把鑰匙。
鐘宛下意識想去抓,沒拿回來,鑰匙被他攥到了手裡。
“你要乾嘛?”她皺眉。
“留把在手裡,以後想找你了可以直接過來,或者,你搬回我那兒去?”
鐘宛冷笑:“你瘋了?”
“是啊,是瘋了,你住在這兒,那就隻能我過來。”
“你信不信你要是真的過來,我可以以非法侵入住宅告你。”
“是嗎,那我還真是有點怕呢。”
秦忱掂量著手裡鑰匙,掀起眼皮瞧她,輕嗤。
“告我?”
他捏著鑰匙去抬她下巴。
鑰匙的金屬感碰著皮膚,微涼。
“當初要學這個專業是誰帶著你進這所大學的忘了,現在要拿學的這些來對我,我的宛宛還真是厲害。”
鐘宛跟他倔著,伸手要去拿:“鑰匙還我。”
秦忱隨意把手舉起,單是以身高差距她就夠不著。
“行了,我生意場那邊還有些事要談,這段時間積了太多,先走了,後麵會有些忙,以後得空了再來找你。”
這麼說著,這事就當這樣默認。
被他單方麵默認。
秦忱走了。
走之前,還揉了把她的頭發:“乖點。”
鐘宛不知道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的。
秦忱走以後,她一人在空蕩蕩的玄關處站了許久。
當初是秦忱自己說願意放她,讓她再也不要在他眼前出現,現在又是他自己過來打自己臉。
到底算什麼?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把她當什麼?
鐘宛很生氣,本來想找鎖匠過來把門鎖給換了。
打電話的時候又失了這股衝動。
為了他這麼失智,沒必要,就像他說的,她不能再因為秦忱這麼不理智下去。
她最近確實因為他變得很容易衝動。
況且秦忱也不會真的那麼閒得無聊。
是,他最好是敢來。
鐘宛關了門,進了裡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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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各大高校新學期開學。
校園內由冷清變得熱鬨,後街的小吃攤也紛紛出攤,圖書館和體育場的人也多了起來,學生們都沒什麼變化,唯一不同的就是這段時間秦晟找鐘宛找得勤了些。
三天兩頭喊她出來擼串,打電玩。
這位紈絝大少深深秉承好了他玩物喪誌的特性,愣是不著急這學期學業,還有心思約鐘宛到處逛。
“有一說一,我可能要重修了,到時候人家都畢業,我還要繼續耗在這兒。”
二三月天氣沒完全轉暖,甚至還是冷的,秦晟就穿著一身灰色大衣,整個人收斂了些。
對著鐘宛笑的時候還是那麼張揚:“我感覺我爸要揍死我。”
鐘宛懶得管他,那會在圖書館找書,捧了一堆,淡道:“反正你也不著急的,沒多大關係。”
正說著,手裡的書被秦晟抽走。
她皺眉,看過去。
“彆隻知道做書呆子了,你在我麵前怎麼這麼古板呢,鐘宛,最近新開了一家滑冰場,抽個空咱們一起去玩吧。”
鐘宛以為對方是在開玩笑,瞧著秦晟那雙認真神色的眼,又不是。
她把書拿了回來:“沒空。”
“怎麼沒空,你又是著手準備論文的又是年末考研,哦,還順帶準備抽空參加一下高校辯論會,時間管理大師都不如你啊,讓你陪我一會兒你就沒空。”
秦晟這話說得沒錯。
前兩年鐘宛在大學生辯論賽上表現不錯,深受校方重視,那時候她就是在校內經過層層選拔上去,才有了參加資格的。
這不,隔壁省高校又舉辦什麼辯論會,鐘宛專業的老師左挑右挑挑不出心儀又能打的學生,最後還是來找她。
“不是,你以前大一的時候參加辯論隊,經常整這些也就算了,這都要畢業了,咱就彆參加這些了吧,聽我一句,咱們彆折騰?”
鐘宛在學校裡出名,隻要碰著跟專業有關的也是卯足了勁。
法學專業不一定非要參加辯論會,但參加這些活動確實可以鍛煉邏輯思維能力,鐘宛就希望自己可以多累積,以後去了律所要給人打官司,也不至於能力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