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字眼,於鐘宛聽來是羞辱人的。
也確實是羞辱人的。
要不然此刻秦忱為什麼會在這?總不可能是好心來探望她。
秦忱拽住她麵對自己:“說話。”
鐘宛死死抓著他的手,也不怕疼:“我對著誰笑,跟你有什麼關係?”
她眼裡是不懼的光,像是窮途末路,什麼都豁出去。
反而衝著他笑:“這就戳著你了,那這還隻是你看到的呢,你沒看到的時候,我又做了些什麼你知道嗎。”
秦忱眼底斂無情緒地盯著她。
他早就知道鐘宛性子烈,彆看她平日看著沉靜乾練,真要放狠,那也難有人比得過。
然而可能是過去幾年她過於聽話乖巧,以至於秦忱便以為她就是這樣聽話的,差點忘了以前她張牙舞爪的時候多倔。
也是,她是誰,她是跟了他這麼多年的鐘宛,哪有那麼單純。
或許幾天之前刻意迎合他的她都是裝出來的。
現在的她,才是完全真實的。
“原來我的宛宛早就滿嘴謊話,知道騙著我了。”
他輕笑:“很好啊。”
車身又涼又硬,鐘宛被摁上邊隻覺得肩疼,她憋著一口氣,可秦忱若是一直跟著對著來也好,偏偏他放緩了聲音。
明明前邊是酷刑,卻還對著犯人溫柔相對,讓對方毫不察覺。
周遭很暗,她仰著頭看不清他的臉。
但她知道他的視線正落在自己臉上。
鐘宛說:“你要是想弄死我,可以,這裡就是個下手的好地方。”
秦忱也不惱:“我怎麼舍得弄你呢。”
鐘宛還沒來得及反應,就感覺鉗製著自己的手鬆了。
失去那股力道,她本是脫著力的,一時沒支撐住差點跌到地上去。
她撐住車門,才算是站穩,就是肩上的包滑落到地上。
腳尖踢到了什麼金屬物品,或許是他的打火機。
而剛才她聽到的那聲清脆聲音,是打火機掉地上的聲音。
秦忱手裡的煙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掉到了地上,那抹明滅的光變得暗淡。
在這樣的夜晚都看得不真切。
她聽見他緩緩開口。
“我以為你會喜歡什麼樣的,原來還是那種。”
“我去了解過那個季清則的背景了,跟你一樣政法大學,你們共同話題多,他謙遜又有禮,是啊,是你喜歡的類型。”
“可是鐘宛,以前那個男生,你還記得嗎,你記得他後來多慘嗎。”
像是點中了鐘宛內心深處某根軟肋,她手心攥緊,輕微發抖。
秦忱看不見的角度,她盯著地麵的眼睛,慢慢發紅。
是啊,多慘。
可是哪個與他離得近的人不是慘?
他身邊最親近的人,誰不是?
她喜歡季清則嗎,她不喜歡,根本就不是那樣。
秦忱,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鐘宛直起身子,冷冷望他:“你這是在侵犯個人隱私,再做多點,我們有權告你。”
秦忱笑,看她的眼神像看什麼無知的傻子:“你這麼幫著他說話,就是不知道,到時候你的學長舍不舍得告我呢。”
“如果我沒記錯,當年你跟他好像參加過同一場辯論,是那時候認識的對吧?”
“你想跟他認識,可以,當然可以,但是我看著、他父親那家小公司就是做些小生意吧,隨隨便便就能傾覆。”
“季清則是大律師,挺好的,可是你覺得對於一個律師來說最痛苦的是什麼?也許是不能為人辯護,那麼你說會不會有種可能,他以後都不能再從事這項行業呢。”
秦忱說這些時的語氣,仿佛隻是在與人談笑風生。
語調輕鬆,如同討論某個地方風景怎麼樣。
鐘宛的渾身隨著他一字一句漸漸發涼。
五臟六腑,從背部到尾骨。
她能不知道秦忱的意思?
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她能不知道?
可是她和季清則不過是因為她找他幫忙才有了聯係。
而秦忱現在是什麼意思?他想對季清則下手。
這種感覺她以前就體會過,那時候,心臟一抽一抽的疼,那幾年她都沒過去。
鐘宛已經完全說不出自己此時的心情,有種情緒在胸口翻湧。
她看他的眼神裡帶著恨意。
這是頭一次,她當著他的麵,如此直白地將這種情緒表達出來。
讓他清楚。
她說:“秦忱,你就是個混蛋,你知道嗎。”
“我喜歡誰,我跟誰在一起,選擇什麼樣的生活,跟你有什麼關係?曾經,是,我需要依附著你生活,可這不是你扼製著我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