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2 / 2)

日暈晃眼。

隆冬的天,他們戰場廝殺,脫得都隻剩單衣。此刻氣喘籲籲,慕廣寒靠著燕王的背脊,燕王亦靠著他。

“燕王,西涼戰神,萬夫莫敵……廣寒佩服。”

“城主亦是不差。”

“不過適才看著燕王……動作也慢了些。是否也困了餓了,揮不動刀了?”

“城主才是早就站不穩了吧?”

又不知過了多久,兩人終是雙雙下了戰場。慕廣寒步履虛浮,逞強搶在前麵拋給燕止一袋水。

“多謝。”

“……”

咚的一聲。

慕廣寒回過頭,燕王已經倒在了地上。

“燕止!”

這突然一下,嚇得他心神俱裂、血液冰涼,瞬間就撲到他身邊急著把人抱起來,同時反手扣上脈門。

好在,手腕還是熱的。

燕王一向體溫高,皮膚下血液滾燙,有力地一跳一跳。

但慕廣寒還是不放心,忍著紊亂糾結的心跳,先上上下下把人摸了幾遍。確實沒摸到什麼致命傷,卻還是心懸著,總怕自己摸錯了,直到又用力晃了晃人,聽到燕王輕咳一聲醒了過來,這才微微放心。

他應該……

應該隻是太累了。

連天加夜,縱是戰神,也有極限。慕廣寒又捧起他的右手,虎口

早已經血肉模糊。

也就是燕止這種人!不到撐不住倒下的時候(),就從來不知道喊累(),不知道喊疼!

“活該……”他輕聲罵了一句,卻又不放心追問道,“隻是累得站不起來了?確定沒有受傷?你確定麼?”

忍不住又摸了一遍。

燕王靠著他,沒有說話,隻輕輕搖了搖頭。那個三瓣油彩兔子嘴,不合時宜地衝他笑著。

然後慕廣寒認真看看,才確定他確實是微笑著的。

“……擔心我?”

慕廣寒想打人。

實在是某隻煩人兔子每次這種略帶調侃、好整以暇的樣子,都確實很討打!可燕王雖不正經,嗓子卻完全啞了,聲音聽起來也比平時虛弱得多。

慕廣寒又暗暗的,心裡一疼。

手忙腳亂從地上撿起潤喉的水袋,送到燕王嘴邊。燕王看了看他,頭一歪:“涼。”

“……”

“????”

一個人的嗓子都已經快乾得發不出聲了,整個人也累的爬不起來了,還能在這兒有勁跟他梗著脖子計較這個!

涼,當然涼。大冬天的,戰場之上。

誰還給你燒熱水嗎?

“要怎麼才能不涼?我親自給你捂熱?”

“~~~”兔嫌棄。

“你要怎樣,是不是喂你就不涼了?”

“~~~”兔不滿。

慕廣寒覺得離譜,他也是三生有幸,難得能在這“不懂愛”的西涼王身上,看到一些像人又不像人的古怪脾氣。

亦是突發奇想般,試探性問了一句:“是不是口對口喂你,就不涼了?”

“嗯。”

“……”

“……”

離譜,看不懂。

不說彆的,就說燕王突然搞這一出,也好歹看看周遭環境吧。這人真不怕身邊那麼多貼身將士都看了笑話!

“……”

慕廣寒耐著性子,口對口給這難伺候的兔子喂完了一些水。

“夠了嗎?”

燕王搖頭。

“不夠,隻是,”他說“我若說想要彆的,反正城主也不會給我。”

“……”

慕廣寒一時間僵在當場。

燕王的身子再度壓了下來。

燕王仍是虛脫的,動作完全不像以前很多次輕車熟路的親吻一樣,有力而不送抗拒。

可反而是微微顫抖的手,略顯焦躁麼索取,雜亂的喘息,喉結艱難的滾動和唇齒亂七八糟的青澀磕碰,讓慕廣寒的心臟不斷收縮,像是這周遭萬年冰雪統統化進春水之中,一陣不該有的、滿是憐愛的,柔軟酸疼。

什麼叫……他想要的,他都不會給他。

乾什麼要沒來由的說這麼一句。

而為什麼他又要……沒來由的心疼,愧疚難當。

為什麼他要羞愧,明明是燕王從來沒有向他要過什麼。除了很久以

() 前說過要他做他的王佐之才,彆的,一直什麼都沒有要過。()

……也是燕王自己說的,他不懂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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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卻又說這種話。

慕廣寒心裡不知多少腹誹。可唇齒之間,卻是開始更加小心翼翼地努力,磨蹭交纏,百轉千回,仿佛生怕不夠積極的回應,會又一次狠狠地傷著對方。

他一點都不想傷害他。

鋪天蓋地的情緒中,僅有唯一的一絲機智,是欲海之中支撐清醒的浮木。

但他覺得,或許當下,須臾之間。

他可以稍微收一收那理智……就收一下。

好容易親得頭暈目眩,終於是親完了。燕王那塊紅布兜頭裹著他,又是一把將他攬在胸前。

慕廣寒還在喘,猝不及防燕王問他:

“說起來,我送你的那把劍呢?”

慕廣寒聞言看向身側,雪地上琉璃色光華的,是洛南梔的那把名劍疏離。

疏離不愧是南越名劍。

打了整整半日,劍竟雪白、鋒利如新。

“那一把……壞了,在修。”

“……”

“哦。”

“新劍不俗。”

“……”

“這是彆人的劍!”

“……”

“不是我的,真不是。你送我的那把望舒劍,下回再見應該就能修好了。”

“隻是花了邊,工匠說了可以修!等等,怎麼弄壞的你不是在場嗎,不就是在你們西涼水祭塔的那回遇到那兩個大僵屍……又不是我不愛惜,你還說我,你自己卯辰戟不也是那次弄壞的嗎?”

“……”

“……”

“總之就是——”

冬日單衣,果然很快就開始有點冷了。慕廣寒不情不願往紅布底下鑽了鑽。

“我這個人,其實也,並不常喜新厭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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