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要答應之際,嘉寧腦中忽然閃過一些畫麵,叫她踟躕了。
“阿娘。”她道,“你和爹爹哥哥先走,我到時候和王爺一塊兒。”
“為何?”魯氏訝然。
嘉寧彎彎眸,“阿娘說過,夫妻一體呀,我都和王爺成婚啦。”
她說這話時,聲音輕輕的,趙王卻一字不落地收入耳中。
無人察覺,他持卷的手已停在那頁許久了。
…………
營地中,長勝侯世子醒來後鬨了好一會兒,太醫下了定論,眾人眼見長勝侯都要提刀把那馬三公子給砍了,沒過多久,這位的怒火就不知被誰輕輕一戳,全泄了。
皇帝聞言,懶洋洋道:“雷聲大雨點小,朕這嶽丈啊,最是愛麵子,哪兒能讓旁人笑話他,也不可能舍得和馬家決裂。世子雖然還沒有嫡子,但朕的嶽丈不止一個嫡子啊,這個世子不行了,那就換一個嘛。”
貼身總管聽了,覺得就是這麼個道理。一個廢了的世子和錢袋子般的馬家,是人都知道怎麼選。
“陛下聖明。”他吹捧了句,問,“那今夜可要舉辦篝火宴會?”
第一夜就取消了,今兒長勝侯消停了些,總不好再因此壞大家的興致。
皇帝頷首,淡道:“傳令下去罷,叫愛卿們好好玩兒,莫要浪費了機會。”
“那陛下呢?”
“朕就不去了。”皇帝搭了下腳,以十分隨意的坐姿望著屏風發呆,“朕累了,要歇息。”
貼身總管領意,帶著眾多宮婢內侍退出大帳,唯餘皇帝一人,在寂靜無聲中任思緒翻滾。
他這幾夜睡得不好,時常想起往事。
三十多載的悠長歲月中,能叫他銘記於心的往事,也隻那麼幾件。
東宮那場大火在他夢中燃燒,火舌舔舐,串上他的袍角,讓皇帝幾度夜半驚醒。失魂落魄時,便很想有個溫柔的懷抱可以回避、倚靠。
他撈了幾次,身邊皆一片冰冷。
颯颯夜風中,皇帝記了起來,那個溫柔的少女出宮去了,不再一味順從他的命令,獨自待在了趙王府。
那樣孤冷的夜,她一人如何度過呢?是否也會想起他?
皇帝又記了起來,她不是孤身一人了,在她腹中,還有個小生命在陪伴她。
玉芙啊玉芙……皇帝無聲喃喃,他不曾想過要害她,但不得不承認,在得知皇後的謀算後,有那麼一瞬間遲疑。
那個孩子,的確注定是皇家之恥,不容於世,絕對不能傳出去。皇後興許會小小折磨一番玉芙,但絕不敢傷她性命。
等孩子沒了,他可以站出來教訓皇後一頓,屆時,玉芙定能理解他的難處,會一如既往地包容他。
沒等到他出手,她就被人救了,還跟著那小王妃回了趙王府。皇帝找不到理由阻攔,隻能眼睜睜看著她離開。
一去多日,他第一次發覺,自己能這樣兒想她。
該如何哄她回來?皇帝皺眉苦想,著實想不起自己以往怎麼討好過對方。
因為她總是很溫柔,很寬容,無論他做了什麼,都不會與他置氣。
久而久之,他便愈發肆無忌憚,也愈發不會去考慮她的情緒。
在皇後那兒,皇帝偶爾還要隱忍脾氣,因為她背後站著何家。但在玉芙那兒,他絲毫不用掩飾,喜悅憤怒,總能像孩子般發泄出來。
但相較來說,他就好像,從沒了解過她的喜好,她喜歡吃什麼用什麼,又厭惡什麼……統統不知。
越思考,皇帝就越發心慌,一時陷入迷茫。
作者有話要說: 下午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