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1 / 2)

小通房 法采 16612 字 2024-03-24

計英同厚樸在樹下畫畫。

厚樸走筆輕快, 筆下線條活躍跳躍,房舍園林勾了得似桃花源一般。

計英卻筆下沉重遲鈍,一不留神, 一滴墨落在了紙中間。

茯苓在旁看著歎氣, 摟了她的肩膀問她。

“要不就彆畫了?你都滴了三滴墨了。”

計英歎了口氣,收起了畫筆。

茯苓曉得她的心思, 計英人在宋家,心早就飛了。

可這些決定都是那位二爺做的, 她一個借宿宋家的人不好開口。

她隻能輕聲安慰,“興許還有轉機, 再等等看吧, 先把眼下的日子過好再說。”

計英剛要點頭,就聽到門房請安的聲音,接著, 她看到小孔氏由人簇擁著進了園子來, 兩旁就是魯嬤嬤和香浣。

香浣眼睛尖,一下就看到了計英。

“夫人,計英在那呢!”

她這麼一喊,計英和茯苓姐弟避無可避, 隻得上前行禮問安。

小孔氏並沒立即開口, 上上下下打量著計英。

“計英, 在外麵轉了一圈, 像是圓潤了些許?”

計英在計家舊園的地宮裡, 吃的喝的雖然尋常, 但安心踏實,自然比在宋家要強一些。

但她不知道小孔氏是什麼意思。

她一時沒有回應,魯嬤嬤倒是開了口。

“呦, 如今計姑娘你可是入了二爺眼的人了,二爺待你好,你就當自己是主子了,夫人問話都能不回的?”

她說著,冷哼了一聲。

“彆說你是個小小的通房,就算是二爺娶了妻,那也要洗手羹湯伺候夫人的。你張揚什麼?”

計英不過是一時沒回答上來小孔氏的話,就惹來魯嬤嬤這一堆指責。

其實,讓她做宋遠洲的妻,她也不會做的。

但她也不想自討苦吃,於是道,“嬤嬤誤會了,計英沒有張揚。”

“你還說你沒張揚?夫人讓你去映翠園,你都不去!”

香浣對計英怒目而視,想到這些日子,自己被她坑得睡不著覺,就心裡冒火。

茯苓替計英說話,“... ...確實是二爺吩咐的,計英眼下不能出歌風山房。”

香浣和魯嬤嬤在二爺的命令下麵也不敢多言,都看向了小孔氏。

小孔氏這才輕笑了一聲。

她道,“出不出歌風山房倒是沒那麼要緊,隻不過計英到底是宋家的奴婢,前些日放火燒了歌風山房逃了,如今被抓回來,總不能什麼懲治都沒有。”

這話一出,氣氛立刻凝結了起來。

茯苓連忙替計英道,“夫人,那日真的是天乾物燥起的火,和計英沒關係。”

放火燒主家房屋,基本上可以判死刑了。

魯嬤嬤瞪眼,“茯苓姑娘,話不能這麼說,就算她沒放火,逃奴總是做了吧?”

“就是!就是逃奴!”香浣也嚷道。

計英心下一沉,暗道不好。

她看到小孔氏笑著看向她,又轉頭去問魯嬤嬤。

“嬤嬤,你可曉得做了逃奴要如何責罰?”

魯嬤嬤不懷好意地笑了一聲。

“照規矩,沒收所有金銀財物,重打三十大板,提腳發賣!”

她說著,又補了一句。

“賣進那下等地方,也是不出奇的!”

計英三人臉色都青白了幾分。

小孔氏見計英這般,笑了笑,“規矩總是要立的。不過你也沒什麼金銀,無需沒收了,至於提腳發賣倒也不急,但這三十大板,卻是要受上一番的。”

她說著,喊了人。

“來人,上刑。”

說話間,當真喚了人來。

小孔氏身後的兩個孔武有力的婆子騰地一下上了前,徑直按住了計英的雙肩。

“計英姑娘,見諒。”

說著,當真要將計英按在板子上重打。

就在此時,忽的有一聲從門外傳了進來。

“住手!”

宋遠洲麵若寒霜地一眼看到了那兩個孔武有力的婆子身上。

兩個婆子在他陰沉殺人的目光下,手下一抖,齊齊鬆開了計英。

小孔氏好像沒想到宋遠洲來這麼快,臉上怔了一下,又恢複了平日裡的溫柔。

“你回來了?族裡的事情忙完了?”

說得尋常,好似當下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

宋遠洲掃了計英一眼,也是一樣不動聲色。

“族裡沒什麼事,兒子自然就回來了。不知母親來做什麼?”

小孔氏低頭笑了笑。

“我也不過是來替你管教下人。你這孩子素來心軟,有些事情還得母親替你出麵,不是嗎?”

她露出了愛憐的目光看著宋遠洲。

宋遠洲麵無表情,“這些小事,何須母親費心?”

“可是母親不費心,你不是下不去手嗎?做奴婢的本就是卑賤之人,這也是你說的,不要對他們心軟。”

她說到這裡,也不同宋遠洲來來回回繞圈子了,嘴角一揚。

“就說計英這件事,宋家的規矩不能破。母親曉得你心疼她,旁的就不說了,最少得讓她當著所有人的麵重重挨上三十大板才好。”

她說著頓了一下,看向宋遠洲。

“我兒是家主,更不能破了規矩。”

孔氏帶來的人不少,這話說完,滿院子的奴仆都向宋遠洲看了過來。

若是因為一個奴婢壞了規矩,那麼所有奴仆也都會變得有恃無恐。

宋遠洲剛當上家主的時候,就有仆人欺他年輕,做些有恃無恐的事情。

宋遠洲沒有留半分情麵,殺伐果決地處理得一乾二淨,從那之後,就沒再有仆從敢欺壓年輕主子。

眼下,小孔氏把這個問題再次擺到了家主麵前。

她仍舊那般愛憐地看著宋遠洲,宋遠洲麵不改色,隻是眼角微微掃了計英一眼。

計英沒有看他,好似已經認定了挨罰的事實。

他驀然心頭一疼。

他在她眼裡,是全然保護不了她,甚至會傷害她的存在。

宋遠洲嘴裡苦的厲害,好像喝掉了兩桶黃連汁。

他收回了目光,目光在眾人身上掃了一圈下來。

他開了口。

“宋家家規確實如此,逃奴一旦被抓,三十大板不能少。”

他說到這裡也是一頓,而後再次開口,令眾人皆是一驚。

“可計英不是逃奴,因為,她根本就不是奴婢。她的奴籍,已經銷了。”

銷了奴籍就和宋家沒關係了,憑什麼用宋家的家規出發人家呢?

一時間,所有人麵麵相覷,魯嬤嬤睜大了老眼,香浣險些掉了下巴,連小孔氏都怔了一怔。

茯苓姐弟露出驚喜表情,計英疑惑地看向了宋遠洲。

宋遠洲卻沒有回應她的眼神,輕輕一笑,最後問小孔氏。

“母親,計英是我歌風山房的座上賓,怎麼能打她呢?”

... ...

小孔氏走了。

那位二爺臉色並不好看,眾人齊齊退了下去。

計英看了他一眼,問他,“既然銷了,我可以回家了吧?”

她說完要走,被男人抓住了手腕。

“英英... ...”

計英一聽就笑了一聲,回頭看了他一眼。

“所以根本就沒有銷案對嗎?”

宋遠洲閉了閉眼睛,攥住計英的手腕用儘了力量,言語卻儘是無力。

“卑賤的我,也隻有用這樣的方式留住你。”

計英沉默了。

抬頭看到歌風山房上空湛藍的天空和潔白的雲。

“宋遠洲,沒必要。”

... ...

計英從一個卑賤的小通房,轉身一變,成了歌風山房的座上賓。

宋府上下如何議論紛紛可想而知,但也沒有人再敢輕看計英了。

不論計英如何,在她背後為她撐腰的是宋家家主宋二爺。

如此天差地彆的境遇改變,讓計英有些奇怪的感覺,但這種感覺並不重要,她直接來問宋遠洲。

“我想回計家一趟,可以嗎?”

她直接說出了她的想法,宋遠洲默了默,答應了她。

“我陪你去。”

計英也不在乎,她現在就想回計家了解一下三哥的情況。

為什麼這麼多年過去了,三哥還咋被人追捕,甚至當時射過來的一道箭,還有追殺的味道。

以及,那些追捕的人竟然連她也不要放過。

計英不得不承認宋遠洲抓了她的同時,也救了她一回。

但她和宋遠洲之間的這些事情,早就扯不清了。

下晌,兩人回了計家後巷,計家眾人見到計英來了,都露出又驚又喜的目光,但看到計英身後的宋遠洲,又一個個怒目而視。

宋遠洲被那一個個如槍如刀的眼神看得臉上僵硬,計英一分一毫都不想理會他的心情。

她自顧自尋到了桂三叔。

“桂三叔,我哥哥有信兒嗎?!”

桂三叔見她滿眼著急,讓她不要太擔心。

他低聲道,“你哥哥應該是沒事的,昨天晚上有人往我門前的柳樹上射了一支箭,箭上寫了一個字。”

“什麼字?”

“安。”

計英一聽,這幾日懸著的心陡然一鬆。

“就這一個字嗎?哥哥沒說他身在何處,被何人追殺,什麼時候還能回來?我真擔心他,但也不知道怎麼幫他!”

可是,計獲失蹤這麼久,他在外麵的事情沒有人知道。

桂三叔也是無能為力。

他隻是捋著胡子琢磨著,“我總感覺,約莫和你父兄當年受牽連的事情有關。這般窮追不舍,甚至連你都要追,瞧著不像是與你三哥的私仇,倒像是計家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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