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秀媛被她大哥這麼一提醒,徑直撲到了陸梁身上。
“梁哥,你快跟我爹說吧,不然他要打死我了!”
而她那位梁哥,隻是憐憫地掃了她一眼。
“秀媛,我陸梁再是庶出,也是興遠伯府的長子,雖是續弦,但也要身家清白的姑娘。秀媛你在花宴上來這一遭,退婚的真相當真能瞞得住那些賓客?你瞧,那邊小樓上,有幾個耍玩的姑娘往這邊瞧呢。這退親的事可不是那宋二的緣故,而是你的緣故了... ...”
白秀媛臉都白了,她一眼看了過去,隻見確有幾個姑娘在,好似就是她之前想要引著看宋遠洲發狂的那幾個人。
白秀媛腳下發軟,更是攥住了陸梁。
“可我今日這般,還不是因為都給了你... ...”
陸梁好似看一個乞丐一樣看著她,嫌棄地甩開了她的手。
“誰知道你還有沒有給過彆人?姑娘家,清白最要緊。”
... ...
隔著牆,陸梁冷漠的聲音和白秀媛的哭聲傳了出來。
宋遠洲冷笑了一聲。
計英心下涼的厲害。
那陸梁從頭到尾不過是玩玩而已,根本就沒有跟白秀媛動過真心。
就算出了事,對於男子不過是一樁豔事,對於女子卻如滅頂之災... ...
當然,白秀媛不也是咎由自取嗎?
計英說不出什麼想法,她隻有一個念頭,彆把自己全部舍出去,誰知道這繁雜的塵世裡,什麼人才可靠呢?
*
白秀媛的事情儘管極力捂著,還是不脛而走了。
白老爺在某天忽然栽倒中了風,白家上下一團亂麻。
那位陸三爺啟程回了金陵,蘇州的風雨對他來說果然隻是一段豔事。
白秀媛沒再出過門,而宋家因為及時抽離出來,躲過一劫。
計英正式脫離白家到了宋家,也堪堪避過了這件事。
隻有些許聲音議論宋二爺的婚事。
宋家家主三樁婚事都不成,是天意還是人為?
計英也不知道,在葉師兄來看她的時候,偷偷把畫好的蓬園和幻石林的摹繪圖遞給了他。
“師兄先彆拿出來,待到雲瀾亭和拂柳山莊的圖到手再說。雲瀾亭已經有消息了,拂柳山莊我有預感,也快了!”
現在她還不能露出馬腳,待到時候她脫離了宋家,誰也找不到她,宋遠洲看到畫知道了一切,也都晚了。
白秀媛也好,那位二爺也罷,她都無意再與他們有什麼糾葛。
她的心是冷的,這樣最安穩。
葉師兄卻不可思議地看著那兩幅畫。
“英英,那是怎麼把這兩幅圖畫出來的?你是不是趁著深夜潛進宋遠洲的書房裡摹繪的?沒被他發現吧?他沒罰你吧?!”
計英差點笑出聲。
在一般人看來,摹繪一張圖可不就得對照著畫?
大概那位二爺也是如此作想,所以沒有疑心她,也沒有查她。
他們大概都不會想到,她摹繪的辦法是用記憶一遍一遍將畫印在腦中,然後再記在草稿上,最後全部記下來訂正完成,才轉到正式的畫紙上麵。
這很難很費事,但很安全,不那麼容易被發現。
況且,她還跟著厚樸畫些彆的花鳥蟲魚打打掩護,沒人疑心。
她偷偷地告訴了葉世星,葉世星眼珠都快瞪了出來,“怎麼可能?!”
計英笑得不行,“師兄,小心眼睛。”
... ...
送走了葉師兄,計英正要回歌風山房,卻被人叫住了。
是白四哥白繼蘇。
幾日不見,白繼蘇臉頰消瘦了下去,眼睛滿是血絲。
他是來道歉的,“英英對不起,秀媛做的太過了,我替她向你道歉。她如今也算是遭了報應,蘇州城裡人人嘲笑,還被綁著關進了家廟... ...英英,你能原諒她嗎?”
計英並不想直接回答白繼蘇這個問題,抿了抿嘴。
白繼蘇窘迫地低了頭。
“是我多言了。秀媛對你一直不好,這次更是... ...換誰都不能輕易原諒。我過來隻是跟英英你說一聲,我們家可能要回鄉下閉門謝客地過日子了,之後可能見不到你了。”
他說著,從袖口掏出了一隻荷包,“這裡麵有些銀錢你拿著,算是我替秀媛賠禮道歉了。英英,對不起。”
計英沒有收下那個荷包。
她並不想原諒白秀媛,卻也不想傷了白繼蘇的好意。
畢竟當年她在白家,白繼蘇照拂她良多。
“白四哥,我叫你一聲四哥,是你我之間的情誼。四哥不用替任何人向我道歉,我與四哥之間的情誼也不會因為彆人損壞。”
她這般說,白繼蘇眼眶濕熱了一下。
他再看向少女,少女瑩白的臉蛋令他眼眶更熱,他眼中有些許光亮。
“英英,我記著你的話,待我登科,回來找你!”
天色已晚,斜陽將兩人身影拉長,映在昏黃的小巷裡。
少女笑著眯起眼睛,“祝四哥早日登科。”
... ...
*
歌風山房。
小孔氏難得造訪。
宋遠洲令人給她上了茶。
“母親怎麼得閒過來了?”
小孔氏笑了笑,“許久不來歌風山房了,過來看看你。”
“歌風山房地勢高,母親還要攀爬著實勞累,讓人叫兒子過去也是一樣的。”
小孔氏卻搖了搖頭,“不一樣,做母親的總要主動些。況且姐姐托付我照看你們姐弟,我若是不儘心儘力,姐姐在天之靈該責怪我了。再說了,我也總是念著你們好的。”
是姨母又是繼母,小孔氏這話說的一點都沒錯。
宋遠洲低頭笑了笑。
“母親將我與長姐從小帶大,何其辛苦,說這些做什麼?”
“自然是要說的,尤其你眼下又退了婚,婚事沒有找落,我亦憂心得緊。”小孔氏歎氣。
“原來是這事。”宋遠洲無所謂地搖搖頭,“姻緣天定,這婚事放一放也罷。”
可他這樣說了,小孔氏卻看住了他。
“遠洲,你心裡到底怎麼想?你這般年紀的,就算沒成婚也快成了,你連婚事都沒定下,果真不著急?”
她說著,稍稍一頓,目光定在了宋遠洲眼睛上,“還是說,你有旁的打算?”
宋遠洲心下微凝,麵上不動分毫。
“白家之事事發突然,兒子能有什麼旁的打算?不過是姻緣沒到罷了。”
“是嗎?也許吧。”小孔氏又是歎氣,“既然如此,那就再等等。隻不過,你房裡也有了人。那計英到底同你頗有淵源,不知你日後的妻室是否在意,不論如何,總要她規規矩矩才好。”
“計英哪裡不規矩了?”宋遠洲立刻問。
他話音一落,小孔氏便是一笑,“瞧你,還這般緊張地護著她呢?”
宋遠洲抿了抿嘴,小孔氏繼續道:
“我隻是方才聽說計英去見了她師兄,又聽說見了白家四爺,到現在都還沒回歌風山房。她從前是個大家小姐出身,同世家子弟有些關係也正常,可她眼下隻是你後院的小通房,如此這般總有些不好吧?”
她說到此處,宋遠洲臉色已經有幾分微沉。
小孔氏仍舊繼續,問道,“不若把計英交給母親,替你好生管教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