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宋子循果然沒有出現。
倒是杜夫人得到杜容芷蘇醒的消息,上午就趕了過來。
……又苦又濃的藥汁被杜容芷咬著牙喝下,杜夫人在旁邊抱著手舞足蹈的莞兒喜歡得不行,低頭在小家夥粉嫩嫩的小臉兒上親了一口,高興道,“瞧瞧咱們家莞姐兒長得多好,多乖巧……也不知怎麼就有這麼狠心的娘親,還舍得拋下咱們不要呢!”
杜容芷虛弱地笑了笑,接過青荷遞來的茶水漱口。
杜夫人煞有介事地點了點莞兒小巧的鼻子,繼續道,“等你以後長大了可莫學你不爭氣的娘親——遇著些挫折就尋死覓活,憑白讓老子娘跟著擔驚受怕。”
杜容芷愧疚地咬了下唇,衝園園端過來的蜜餞擺擺手,低聲道,“母親,都是女兒不孝……女兒已經知錯了。”
杜夫人沒好氣地瞪她一眼,“你現在倒是知錯了……當時你不想活的時候怎麼不想想,你要是真的沒了,我跟你父親得有多傷心,莞姐兒會有多可憐?隻一味由著自己性子胡鬨!”說罷想起前幾天杜容芷凶險的病情,眼眶不由就有些紅了。
杜容芷沒說話,身子緩緩靠上前,從後麵抱住杜夫人跟她懷裡咿咿呀呀的莞兒,眼淚默默落了下來。
杜夫人感覺到肩頭一陣濕意,鼻子一酸,故意拿胳膊肘往後拐了拐,一臉嫌棄道,“你且老實坐著吧……這臉蠟黃蠟黃的,也不怕嚇著孩子。”說罷朝安嬤嬤使了個眼色。
安嬤嬤知道杜夫人有體己話跟杜容芷說,遂從她手裡接過莞兒交給乳母抱下去,又吩咐園園,“灶上還煨著枸杞乳鴿湯,你且去看著些,好了便端過來給少夫人喝。”
園園聞弦歌知雅意,忙應了聲是,便領著小丫頭退了出去。
屋子裡一時隻剩下杜夫人母女和幾個從杜家帶來的下人。
安嬤嬤紅著眼睛上前,哽咽地勸道,“少夫人快彆哭了……您現下還在小月,要是落下病根兒,以後怕就難好了。”
杜夫人歎了口氣,擺手道,“彆攔著她……她若是一直憋在心裡,才更是要生病的……”
杜夫人話一出口,杜容芷的眼淚頓時如決了堤的洪水不能自已地湧了出來。她死死咬住自己的拳頭,全身都因為強忍悲痛而抽搐不已……終於,她抱著杜夫人大哭出聲。
“哭吧……”杜夫人緩緩地摩挲著女兒瘦骨嶙峋的後背,輕聲道,“哭出來就好了……”
杜容芷的眼淚大顆大顆滾下來,泣不成聲,“母親,我好疼……我好疼啊……”
她的心,太疼了……
這已經是第二次……
第二次眼睜睜看著她的孩子從她身體裡一點點流逝,卻毫無挽回的餘地……那種無能為力的自責與絕望幾乎將她徹底吞噬——她甚至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