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醒然一進禦書房就行禮:“微臣杜醒然參見皇上。”
皇上笑了下:“起來吧,杜二怎麼進宮了?有什麼要事?”
杜醒然站起來,從懷裡拿出一樣東西:“回皇上,是這個東西的主人想要求見皇上,他此刻就在宮門外,穿著守城守衛的衣服,他說他的身份不易暴露,所以才委托微臣。”
杜醒然的話一出,皇上帶笑的神情馬上收斂了,整個人也嚴肅了起來。秦放乃是雲襄縣的守城將軍,他怎麼會私自離開雲襄縣?這可是犯法的事情,弄不好事情就大了。但是秦放不是那麼沒有分寸的人,所以……出事了?“快,把人帶來。”
秦放馬上被帶進皇宮了。池總管在禦書房門口等著他,看到秦放來了,他眼睛一亮,不過皇宮裡到處都是眼線,他也沒有打招呼。而是笑著道:“您來了?”
秦放作揖道:“池總管,沒有想到這麼快又見麵了。”
池總管道:“可不是,還吃了您專門送來的西瓜,皇上在裡麵等著您呢。”他看得出秦放的臉色不太好,許是發生大事了。
秦放聽到池總管這樣說,心沒理由的緊張了起來,他拉了拉自己的衣服:“池總管,我這樣……這樣見皇上沒事嗎?”
不管是少年人還是年輕人,哪怕是老年人,都是敬仰皇上的,看皇上如同神明,所以池總管能理解他的緊張的,他笑著道:“沒事,您進去吧。”越是狼狽才越好,至少可以博取點同情,不然守城將軍擅自離開縣城,這罪名可不小。
秦放聽他這樣一說,並沒有放心,不過他還是跟著進去了。踏進禦書房的時候,他比杜醒然還緊張,他低著頭,就差手腳同步了。進去之後,他餘光瞥見禦桌的方向,馬上跪下行禮:“微臣秦放參見皇上。”雖然,連皇上的身影都沒有看見。
皇上看到秦放也是意外的。說起來,在見秦放前,他是沒有想過秦放的樣子的。隻不過當杜醒然說秦放在宮門外的時候,他倒是幻想過秦放的樣子的。眼前的年輕人很高,言行舉止很生澀。排除長相和身高,那走路僵硬的動作,倒是和寫奏折囉嗦的秦放有些不相似。看秦放的奏折,他會以為秦放是個很活潑、很大膽的年輕人。
但實際上不是。
皇上:“抬起頭來,讓朕瞧瞧你。”
秦放抬起頭。五官很剛毅,這會讓因為緊張,麵上很冷峻。麵無表情的看著皇上的樣子,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看著殺父仇人呢。實際上,僵硬的神情都沒有了,也不敢動了。
噗嗤……皇上哈哈大笑:“起身吧,坐。”隨即又對池總管和杜醒然道,“你們退下吧。”
池總管和杜醒然退下了,秦放卻沒有起身。
皇上挑眉:“怎麼?你喜歡跪著。”
秦放趕緊搖頭:“回皇上,我……微臣腿抽筋了,起來不來。”回了話,他從地上爬起來。用爬的,雙手著地,慢慢的起來,然後腳一拐一拐的去坐下。
“哈哈哈……”皇上的笑聲更大了,他從來沒有這麼開懷過,這個秦放……淳樸的讓人很有好感。
聽到皇上的笑聲,秦放有些尷尬,鬨笑話了,不過他也不是傻子,看得出皇上心情不錯。
皇上也隻是笑了幾聲,並沒有小太久,隨即神情嚴肅了:“秦放,你可知罪?”
秦放撲通一聲,又跪下了,聲音是真重,皇上聽的肉疼,卻依舊一副嚴厲的神情:“守城將軍私自離開縣城,你就算罪不至死,又怎麼讓朕放心再讓你做朕的將軍?你這和敵軍兵臨城下,自己不戰而逃有什麼區彆?”
秦放咽了咽口水,緊張巴巴的道:“皇上,微臣有不得已的理由來的,微臣有兩個理由。”
皇上挑眉:“哦?你且說說。”
秦放道:“第一個理由,是關於皇上說的養馬和蔬菜種子、水果種子的事情,微臣有詳細的計劃,白字黑字說不清楚,所以微臣打算親自來麵見您的,當然在這之前,微臣知道,微臣要先寫奏折啟奏。本來微臣也是這樣打算,可是最近微臣也不知道得罪了誰,有人在背後對付微臣呢,微臣想著,也許微臣不適合當官,微臣想辭官了。”
“是嗎?”皇上眯起眼,他盯著秦放,關於養馬的計劃他倒是想知道,但是他對秦放說的接下來的話更加懷疑,他盯著秦放,想看看這個人是什麼目的。可秦放眼神坦蕩,絲毫不像說謊。他沉思,秦放是杜科的學生,又是他在禦書房欽點的杜科的學生,誰會對付他?“起來說,這是怎麼回事?”嚴重到這個毛頭小子想要辭官了?可見問題不小。
秦放是緊張的,他這是以退為進,他深知自己的優勢是沒有靠山,雖然杜科是他的老師,但是在皇上麵前可什麼都不是。在皇上麵前,他隻有可憐巴巴的,才是最合適的。
秦放起身,先揉了揉膝蓋,剛才太用力了,疼的。
皇上看著,不由的想起剛才的聲音,眼神緩和了些。
秦放緩緩道:“前幾天,拙荊的廚娘範嬸回來了……”他把範嬸的事情說了一邊,“範嬸說,來旺縣程縣令利用她女婿豪賭,欠下巨額還不起,再提出要他女婿說服她,讓範嬸來說服我們夫妻,把來旺縣的皇糧代理商給程縣令家。當然,關於這些事情,微臣是不相信的,程縣令是什麼人?怎麼會做這件事?所以,微臣就請鶴洞府知府柳大人做主,但是柳大人回了這樣的信給微臣,您看。”他起身,上前走到禦桌前,把信給了皇上。
皇上接了信,並打開,當他看到信中的內容時,整張臉沉了。
秦將軍:
本官愛莫能助,本官打聽了程縣令的口風,此事是衝著你來的,且對方不怕杜侍郎,望見諒。
皇上盯著信,他不懷疑這份信的真偽,秦放不敢把偽造的信送到他麵前,信就肯定不會有問題,因為信如果是假的,很容易被揭穿。
所以信是真的。
可信是真的,那麼信中的話就不得不讓人沉思了。動秦放,且不怕杜科,這信中的話很有意思啊。
杜科是他的人,秦放是杜科的人,或者說,秦放是被他主導成為杜科的人的,換句話說,秦放是他想要栽培的人。那麼,敢動秦放的人會是誰?
皇上當然不會想這個問題,皇上想的是,動秦放的目的是什麼?
見皇上沒說話,秦放有些緊張,如果不是他性格堅強,估計在這沉默中,雙腿都要發抖了。“關於這件事,你有什麼想法?”過了好一會兒,皇上出聲問。
秦放老實的搖搖頭:“回皇上,微臣想不出,微臣身上沒有可取的地方,所以對方為什麼要衝著微臣來?微臣家裡沒有錢,如果是姑娘,也許對方會衝著微臣姣好的容貌來,可微臣是男子……”
“停。”皇上打斷他的話,明明是嚴肅的氣氛,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想笑,就像看著秦放的奏折讓他很想笑一樣。這會兒想想,秦放的性格和奏折還是挺像的,碎碎念念、嘮嘮叨。
秦放停下了,然後一臉不解的看著皇上,仿佛在說,不是你要我說的嗎?
皇上扶額:“你且繼續說……坐到那邊去說。”靠的他那麼近,他會忍不住想笑。
“遵命。”秦放回到座位上,“所以對方不是衝著微臣的家產來的,也不是衝著微臣本身來的,那麼是衝著微臣關係到的利益來的。皇上,您說是不是?”
皇上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道:“繼續說。”心中卻想,這個傻小子還是有腦子的。
秦放就繼續說了:“衝著微臣的利益來的,那麼微臣的利益隻有五樣。”
“哦?哪五樣?”他都想不出五樣,他是怎麼想出來的?皇上很好奇。
秦放伸出第一根手指:“一,雲襄縣守城將軍的身份。可是,在微臣被調任到雲襄縣前,雲襄縣很窮,如果有人在意這個身份,也輪不到微臣的。所以,微臣覺得利益不可能。”
皇上:“那第二呢?”問著,眼神卻盯著秦放的手,手指通紅,傷口是新的,說明是這幾天造成的。不,應該說,是傷口在這幾天間一直在受到傷害,不然肯定會淡化。皇上看著他疲倦的樣子,很快想到了,這是他連夜趕路來,手拉著馬韁造成的。想到這個,他不禁問,“你從雲襄縣到京城用了幾天?”
“啊?”秦放不知道皇上怎麼突然問這個了,他如實道,“用了兩天一夜,微臣是昨天大清早的離開雲襄縣的,今日下午到的。”嚴格說起來,是一天一夜再大半天。
皇上吃了一驚:“之前陶山來的時候,朕問過,他趕路也算快了,但是也需要三天三夜,你這速度是怎麼趕路的?便是戰馬也沒有這等速度。”也難怪手被磨的通紅了。皇上想想,倒是有些不忍了。
秦放此刻在皇上心裡的形象,鄉下人,寒門出身,沒什麼見識,沒什麼心機,很老實。不過也是有腦子的人,老實並不代表傻。
秦放笑了笑:“微臣有一匹寶馬,叫烏帥,烏帥是拙荊取的名字,拙荊說這通體都是黑的,首字取烏,又希望它成為馬中的元帥,就叫烏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