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太守,”蔡琰微不可查地搓動一下雙手,“我聽說,仲華公有了根治虜瘡的方法,可是真的?”
趙奇正色道:“我們宣講牛痘法也有半月了,蔡大家雖然住得偏僻了些,但也該是知道的。”
“是要先得一次牛痘,此後便不會再得人痘,對嗎?”
“沒錯。”
“我聽說,接種所門口羅雀,是真的嗎?”
趙奇苦笑起來:“河東沒有發現虜瘡已經過去三月,隻要再過三月,就能解封疫區。父老鄉親們無論貴賤,都不想主動長一次痘,寧可抱著僥幸心理拖日子。我也不瞞您,為了牛痘,主人已經親自進入河東了。”
蔡琰抬起她溫潤的眼眸:“仲華公是給自己接種了牛痘,所以不畏虜瘡嗎?”
“不光是主人自己,曹家上下已經全數接種,連沒滿周歲的五公子和六公子都是一樣。牛痘性溫和,接種百人,才有一人發熱,有藥石針砭,保住性命不難……”
“您不用再說了,我信仲華公。”蔡琰打斷他,“我要接種牛痘。”
趙奇:“啥……啥?”萬萬沒想到,河東第一個想吃螃蟹的人,竟然是蔡琰。
“還請趙太守告知安邑、河北、解縣、大陽、聞喜各家族,蔡琰要接種牛痘。”
趙奇眼色都變了,仿佛是第一次認識這個隱居在竹樓中寫書彈琴的女子。他深深一禮:“奇,代河東百姓,謝過蔡大家。”
蔡琰的牛痘是阿生親自種的,就在大陽城的城牆上,底下圍觀著上百號群眾。棉簽沾酒精給胳膊消毒,然後用金屬針將牛痘的胞漿打入體內。
“疼嗎?”阿生輕聲問她。
蔡琰搖搖頭:“我已經曆錐心之痛。區區針灸,無礙的。”
上次見她的時候,雖然文靜,但骨子裡還是個天真的少女,如今卻是被現實給催熟了。
阿生忍不住想去摸摸這孩子的頭,但礙於幾百雙眼睛盯著,隻好作罷。“我在學宮,還給你留有位置。”她輕聲說,然後轉過身去向眾人宣布接種已經完成了。
接下來的好幾天,蔡琰都坐在城牆腳下的草棚中,接受百姓的圍觀。她胳膊上的傷口發紅起包了,百姓就跟見了瘟疫一般跑開。然而第二天還是有人忍不住來看。第三天人更多。她的皰疹就在眾目睽睽下化膿結痂,最後好全了,隻剩下一個圓形的疤痕。
接下來,轟轟烈烈的河東種痘運動拉開了序幕。
“青史上會留你的名字。”蔡琰走出草棚的那日,阿生對她說,“不隻是因為你的才情,更是因為你的勇氣。勇氣啊,在亂世中是比才情更加可貴的東西,它能讓戰爭潰逃,讓民族延續。”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