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在儲藏間裡騰了騰,找出湯婆子,灌上水。純銅的湯婆子外邊還套著綢緞袋,看起來可富貴了,四位女嘉賓一人一個,往哪兒一坐,仿佛在演宮廷劇。
【可惜大家都很和諧,而且穿著現代裝,要不然真的很像在拍宮鬥劇。】
【隻給女嘉賓,是男嘉賓們不配嗎?(doge)】
【老板上次品茶的時候就說了,給祝心、魏晚和傅舒舒的作品都寫過影評,還看了倪玉南的每一場大秀,至於男嘉賓,他完全不感興趣!】
石一唯白天在“老張陳釀”買了一壇酒,這會兒準備抬出來和大家一起分享。
但這是一壇黃酒,傅舒舒湊近一聞,立馬換上痛苦麵具。
石一唯抬著酒缸,給自己倒一杯,抿了抿嘴角。
不怎麼樣。
“溫著喝,酒香味更濃。”倪玉南說。
俞星抬眼。
她倒是講究。
石一唯問了一圈,大家都對他的酒不太感興趣。
他隻好作罷,歎了一口氣:“這麼大一壇,可惜了。”
“可以帶回去做黃酒醉蝦。”魏晚說。
石一唯愣了一下,回想起他們的關係已經有突飛猛進的進展,立馬找準時機說道:“好,回家之後我學著做。”
魏晚笑了笑,默認他的話。
連“回家”這兩個字,她都不再反駁,石一唯的心情頓時高漲。
他端著酒杯,將剛才倒出的黃酒一飲而儘,眯起眼睛。
太嗆人了,不過還是得好好慶祝一下。
插電的烤盤熱得慢,烤了半天,就隻有薄片五花肉變了色。
至於口蘑或是土豆這樣大個的蔬菜,也不知道得烤到什麼時候。
趁著大家自己去廚房調調料,祝心回了一趟房間,看看糖糖。
小團子從三歲開始就一個人睡覺,早就已經習慣,很少在半夜哭喊著醒來。隻不過,她的睡相不好,祝心怕她在床上打滾摔下地,便將房間裡的椅子抵在床邊。
這會兒,糖糖恰好躺在床沿。
她的兩隻腳丫子已經從睡袋裡跑路,自由自在地垂落。
祝心將她的小胖腿揪回去。
“糖糖,往裡麵躺。”祝心湊到她耳畔,小聲道,“躺到床的中間去。”
小團子的嘴巴動了動,小手貼在枕頭上,仍舊睡得香甜。
“這樣我睡哪裡呢?掉下去會變成肉餅媽媽。”
糖糖還在睡,可閉著眼睛居然還笑了,露出小米牙,艱難地往後挪了一下。
祝心還以為小團子被自己吵醒,但沒想到,寶寶雷打不動,換了個姿勢卻始終沒有抬起眼皮的意思。
祝心一臉驚訝。
原來睡著了的小朋友,還是能聽得懂笑話。
……
祝心從房間裡出來時,嘉賓們正在聊天。
他們聊的是自己的名字,話題大概是從各自的粉絲名開啟的。
江屹不怎麼吃,但他在幫忙烤肉。
他將烤好的食物放在一邊的盤子裡,為她留著。
祝心走近了一看。
這個點吃五花肉,可太有罪惡感了。
“沒有生菜嗎?”她問。
“有的。”薛祈伸長手臂,給她遞來一盤生菜,“這邊。”
她接過道謝,將五花肉蘸滿醬料,包進生菜裡頭,一口咬下。
雖然很罪惡,可是太香了,好吃!
“我小時候最嫌棄自己的名字了,‘舒舒’這兩個字,就像是‘叔叔’一樣,經常會被班級裡的同學們取綽號。”傅舒舒說。
“其實念書的時候被起外號很正常。”石一唯說,“我念高中的時候,一個男同學本來沒有外號,名字裡也沒什麼諧音梗,但因為皮膚很黃,大家都叫他大黃。”
大家笑了起來。
在這個夜晚,嘉賓們圍坐在一起,吃吃喝喝,就算說的是最平常的話題,但因為大家都在暢所欲言,氣氛顯得格外熱絡。
“還是玉南姐的名字好聽,以前你剛出道的時候,網上就有人說,這個‘玉’字單獨看很普通,加上‘南’這個字,就顯得很特彆。”薛祈很會聊天,說的都是好聽的話,“不過還是因為玉南姐本身是一個特彆的人,所以給這名字賦予了不一樣的意味。”
【倪玉南的名字沒薛祈吹得這麼神吧,他的嘴巴是甜,但感覺有點虛偽。】
【我覺得倪玉南不喜歡她的名字,因為這名字的諧音是“遇難”,被黑得最慘的那段時間,微博有一個人每天打卡,問倪玉南今天遇難了沒有。】
【太惡毒了,倪玉南又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就算黑粉不喜歡她,也不應該這樣。】
【其實倪玉南這幾年也挺不容易的,心理要是脆弱一點,早就已經撐不住退圈了。】
“是嗎?”倪玉南淡淡道,“我小時候一直不喜歡自己的名字。”
“為什麼?”傅舒舒好奇道,“是因為‘玉’這個字有點俗嗎?”
彈幕區裡都在猜測,倪玉南不喜歡這名字的原因,一定是因為剛才觀眾提到與“遇難”相同的諧音。
“不是。”倪玉南托著腮,望著烤盤上的五花肉和肥牛,平靜道,“名字是我奶奶給我起的,玉南的意思就是遇男,她希望我媽下一個能生男孩。”
“你媽媽居然同意了嗎?”傅舒舒詫異道。
“她沒有話語權。”倪玉南坦然道。
傅舒舒追問:“怎麼會沒有話語權呢?你爸爸不保護你媽媽嗎?”
【我完全沒想到是這個原因,這和招娣、盼娣之類的名字有什麼區彆?】
【讓倪玉南的爸爸保護她媽媽?生活不是在演偶像劇。我以為傅舒舒變了,但其實她還是那個何不食肉糜的小公主。】
【倪玉南出道之前家裡很窮,聽她經紀人接受采訪的時候說,一家人都不一定能吃飽飯。在這樣的情況下,還一定要給她生一個弟弟嗎?無語。】
【後來呢?她媽媽生了沒有?該不會真生了一個弟弟吧。】
倪玉南沒有回答傅舒舒的問題。
她隻是安靜地望著慢慢被烤熟的食物,看著肉類的顏色逐漸由通紅轉變,肥肉的邊沿被烤成金黃。
她沒念過多少書。
小學時,俞星從一張名單中選中她,展開結對活動,他的家人都很善良,資助她念書到高一。但高一的下半學期,她家裡人主動聯係俞星的父母,貪得無厭地表示希望他們能將資助她念書的錢折現。
直到現在,倪玉南仍忘不了那一刻的窘迫。她多想解釋自己和家人不一樣,可彆人根本不會信。
後來,聽說她家人和俞星的父母談崩了,資助沒有繼續下去。恰巧那段時間,模特公司的經紀人回老家探親,在集市上見到她,將她簽下帶到北城。
倪玉南還記得,那一天,經紀人帶著她去店裡吃了烤肉。
滿桌子香噴噴的肉,隨她吃,她受寵若驚,幾乎停不下筷。但一餐結束之後,經紀人告訴她,以後她就是模特了,如果想要過好日子,就要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能放任,一頓都不行。
服務員送來賬單,請經紀人結賬。
經紀人用筆將賬單上的數額圈起來,遞到她麵前。
很貴,可是他告訴倪玉南,隻要把握機會,一飛衝天,她能賺到比這更多的錢。
倪玉南聽見了,也聽進去了。
從前可望不可即的一切,如今她觸手可得。
隻不過,十六歲那年香噴噴的五花肉,現在看起來卻很油膩,如果進了肚子,恐怕她的腸胃會受不了。
這大概就是有舍才有得。
“他們太過分了,你為什麼不去改名字?”傅舒舒氣憤道。
“我不改,我要留著這個名字,時刻提醒自己。”倪玉南回過神,緩緩道。
“為什麼呀!”傅舒舒仍舊撅著嘴巴。
“我小時候也有綽號。”俞星打斷傅舒舒的話,對坐在自己身旁的江屹和石一唯說道,“那會兒他們叫我魚腥,就連我被遊泳隊挑走,同學都說是因為我是魚,所以遊得快。”
“你不是短跑運動員嗎?”
“我氣不過,就轉去跑步了,哪有在陸地上跑得這麼快的魚?”俞星說。
大家被俞星的話逗樂,不再將注意力放在倪玉南身上。
【哈哈哈哈哈,同學們太壞了。】
【雖然現在說起來是很好笑,但被取外號的小朋友,小時候一定很難過。】
【俞星好厲害,遊泳能被挑到遊泳隊,轉去跑步也能跑出好成績,所以他以前真的是天才運動員啊,可惜了。】
【隻有我發現俞星剛才是在為倪玉南解圍嗎?倪玉南的心情應該很沉重,傅舒舒又一直問個不停,他是故意說自己小時候的事,打斷傅舒舒的話。】
【想多了吧?大家都在聊自己以前被起的綽號,俞星很自然地接話而已,大家真的是磕糖磕魔怔了。】
“心心,你怎麼都不說話?”魏晚發現身邊的祝心一直在埋頭吃,便問道。
祝心咽下嘴巴裡的食物,目光掠過桌上的飲料瓶,最後自覺地捧起一杯大麥茶,喝了一口。
“沒有啊,我說話了。”她心虛道。
薛祈笑道:“心心姐是不是也有綽號,不好意思說?”
“沒有。”祝心一臉嚴肅地否認,低頭“咕嚕咕嚕”喝大麥茶。
“我猜猜。”石一唯來勁了,他好好思索一番,忽然眼睛一亮,“你小時候的綽號,是不是叫豬心?”
祝心不敢置信地呆住。
短暫的沉默之後,在場的嘉賓們,都發出爽朗的笑聲。
隻除了江屹,他對上祝心垮著的小臉,無條件站在她這一邊。
糖糖說過,不要惹媽媽!
【嗚嗚嗚祝心好可愛,現在路轉粉還來得及嗎?】
【哈哈哈哈哈哈石一唯太損了!不得不說,他這腦子還是很靈活的,我都沒想到。】
【祝心:在小本本上記好,改天報仇。】
【說不定現在就要報仇了!】
【江總想笑又忍著沒笑的樣子,看起來更好笑了……】
“什麼豬心?”薛祈疑惑道。
“就是酒燉豬心的豬心。”石一唯熱情地說。
祝心將頭往魏晚身上埋,委屈地咬咬牙:“魏晚,彆跟他好了!”
石一唯:!
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