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訥訥木著臉,眼皮半闔,低頭輕抿一口萬壑爭流,一瞬間味蕾炸開,像是水流迸濺,衝擊得她腦子裡隻剩下水聲。她想,似乎是薄荷的味道。
這茶水讓人無比清醒,她便聽到那宮女小聲道:“這位公子長得有幾分像大公子,就是大公子英氣一些,這位公子看著、看著頗為文弱。”
聞言沈樓立馬轉了頭看,嘴角噙著一抹捉摸不透的笑意:“哦?那倒是有趣。”
徐訥訥仍舊板著臉,表情都沒動一分,隻道:“能與大公子相像,是在下的榮幸。”
最終這場會麵在宮女惶惶不安的臉色中結束,徐訥訥喝了一肚子茶水,要擱平日裡絕對走不動道,可她今日是傷患,全程坐在輪椅上不用動,自有人抬上抬下,伺候得十分周全。
回到王宮外廷,衛湛正好處理完公務,便叫了徐訥訥和沈樓二人去書房。
一進書房,徐訥訥眉心就是一跳,傳聞中衛湛的這個書房是禁地,隻有極為親近的人才能入內,反正外廷那幾個幕僚中來得最久的陳不二都沒進去過。
如今一腳跨了進來,終於得見這禁地的真麵目,清貴典雅,引人矚目的是那幾個大書架,書冊排列的整整齊齊,書香濃厚得幾乎要成形。
衛湛在書桌後的大靠椅上坐下,示意沈樓隨便坐,徐訥訥坐在輪椅上不必挪動,便橫在了書桌前。
“今日問得如何?”
沈樓道:“一個二等宮女,問不出什麼來。隻說大公子謀害二公子的事跡敗露,被趙太後申斥,之後便失蹤了。她還道大公子相貌與阿言有些像。”
衛湛意外地抬眼看向徐訥訥,周國大公子長的與這個小白臉相像?這般文弱,跟個姑娘似的?
在他想像裡,身為周帝的嫡長子,周大公子是天潢貴胄,理應相貌堂堂玉樹臨風。徐豆腐相貌倒是不錯,隻是那周身文弱的氣質配上他略顯單薄的身材,怎麼看都不像矜貴的一國公子。
“那倒是碰巧了。”衛湛道。
徐訥訥神思不屬,眼睛盯著旁邊書架上的一處,眼底流露出渴望來。
衛湛不動聲色地打量她的表情,留意到她目光落在書架上,他想了想,轉頭對沈樓道:“你回去吧。”
沈樓:?連句客氣話都沒有?
他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視線在出神的徐訥訥和淡定臉的衛湛身上來回掃射,然後在衛湛越來越冷的眼神中敗退,委委屈屈地說:“快到午時了。”
衛湛似是恍然大悟:“那我也不留你用飯了,你快走吧。”
沈樓就這麼被趕出了門,留下徐訥訥一臉茫然地坐在屋裡,不過因為她臉上慣常沒有表情,這一丁點茫然還是衛湛緊盯著她的表情變化才看出來的。
“世子,在下也……”
衛湛卻直接從書桌後麵出來攔住她,傾身彎著腰和她說話:“慎言今日氣色頗好,出去逛的如何?”
這態度好的不正常,徐訥訥往後縮了縮身子,儘量仰著頭和他說話:“托世子的福,在下逛的很好。”
“他叫衛丙,”衛湛忽往外一指,指著門外忠實的侍衛道,“他以後就跟著你,等你腳傷痊愈,就由他教你寫拳腳功夫。”
徐訥訥震驚地轉頭看去,那位麵相忠厚的侍衛聽見聲音後朝她點了下頭。
“世子,這不合規矩……”徐訥訥試圖往後推自己的輪椅。
衛湛心道,你終於換句詞了,但我偏不如你的意。
不知道為何,他開始享受這一種“搗亂”的感覺,他想打破圍繞在徐慎言周圍的迷障,想撕開他偽裝的麵目;想在他那張俊美呆板的臉上看見彆的表情,最主要的是,想看他生氣。
衛湛愉快地想,表裡不一的終究不是隻有我一個人,我找到了同類。
作者有話要說: 不過後來衛阿湛就知道,徐訥訥跟他是截然相反(方方麵麵)的人,然後——
更愉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