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2 / 2)

萬人嫌落水後 今州 7044 字 3個月前

“過去和未來不知如何,眼下長洛的繁華有我督建的一份,也有你犧牲的一份,你真的不打算再看看它嗎?長洛何其之大,你隻見到它最不好的一麵,何其可惜。”

顧瑾玉的言語像一兜酒,不停地順著毛,顧小燈也許不好糊弄,但他很好哄。

他抱起小配,貼著它的腦袋,小配的耳朵便豎豎垂垂地彈在他兩頰:“那從不好的開始打量起來吧。那個誰,就是蘇明雅,好些年了,他怎麼看起來更病弱了?我記得他十五六歲的時候,身體明明變好轉的。”

顧瑾玉涼涼地說:“賤人自有天收罷了,病該病,弱該弱,他自得受著,誰叫他那生身父母執意要高齡生他到人世間,換做家底薄些的,哪能容他把靈丹妙藥當飯吃苟活到今天。”

顧小燈心想,那我治他的血豈不是白流了?也罷,聽天由命了。

“蘇家是什麼境況啊?他病歪歪的,竟還當了宰相,蘇家沒落了嗎?”

“沒有,蘇家是一股繩,很難撬牆角,不像顧家這麼好分化。”

顧瑾玉又彈起琴,撥的是越人歌。

“他的長姐是後宮之中的貴太妃,膝下所出的女兒高鳴曜在去年封王立府;他的二姐蘇明良,也就是你小舅安震文的妻子,主攻蘇家文治;他的三姐蘇明韶,則主掌武權,手裡有並非虛銜的兵權。蘇明雅一個人不可怕,麻煩的是他背後這群團結一致的人,從他們本家到旁支,無一不秩序森明,是一個貨真價實的百年大族。”

顧小燈隱約覺得曲子抓耳,一時半會沒想起來:“他們還是第一世家?”

“沒事,第一權臣是我。”顧瑾玉撥著琴,努力突顯出文雅的一麵,“我一個頂他們一窩,見了我都得夾好尾巴。”

顧小燈上上下下地看他:“哦!”

顧瑾玉:“……”

“對了,蘇小鳶如今怎麼樣了?”

顧瑾玉神情一言難儘:“跟在蘇明雅周圍,很惡心。這人以前會易容成你,但現在他比你大五歲了,易不過來了。”

顧小燈聽了臉色也是精彩紛呈:“他畫了那麼多我的畫,該不會是對著易容的蘇小鳶畫出來的吧。”

顧瑾玉看了他一眼,對他低估自己的分量無可奈何。

顧小燈又想到一事:“剛才聽到他說,守毅在他們家,他和他們的關係很好嗎?”

“守毅和那四王女高鳴曜同歲,他這幾年在宮裡進出的多,和高鳴曜接觸的也密,自然而然就熟絡了。蘇家又還有安震文,他那個蠢貨,自然不免被親緣友伴拉扯著去。”

顧小燈抱著小配湊過去看他:“守毅哭訴你棄顧家,你也在顧家土生土長了小半生,你要是給他幾分溫情,也許他也不會想往蘇家跑,看你也沒長一副薄情相啊。”

顧瑾玉屏住呼吸,想著自己的臉除了尚未消失的淤青,不知是否有汙穢,是否不戳他審美:“我……也不是一味薄情,我心

中自有一本賬。”

顧小燈順口就問:“成,那我在你大將軍的賬本上是個什麼情況?”

“山有木兮”的調子彈錯了,顧瑾玉低頭假裝專注,脊背僵直:“記得密密麻麻的。”

“怎麼聽起來好像是螞蟻?!”

“是我用詞不當。”顧瑾玉立即改口,“是星星點點,從螢火之輝,到日月之燦。”

顧小燈莫名其妙,心想誰家賬本會發光?

*

日暮之時,顧小燈和顧瑾玉回了顧家,他心中半是因蘇明雅惹出的鬱卒,半是外出透氣的鬆快,原本整體心情尚可,誰知剛回到東林苑,一見必經之路上杵著一個不待見的高大身影,心裡的火便又躥了起來。

葛東晨在這路上等了一個下午,狗一樣蹲坐在路旁的灌木前,撥著脖頸上戴著的什麼項鏈出神,忽然像嗅到氣息一樣抬頭,一雙眼睛鎖定了顧小燈,頃刻就變成碧色了。

他不太利索地起身來,身上和顧瑾玉鬥毆出的外傷看著嚇人,半張臉青紫交加,險些變成一個對稱的豬頭。

他拖著骨裂的腿朝顧小燈而來,還沒說什麼,隻是喚了聲“山卿”,顧小燈就大步朝他過來,氣鼓鼓地使出一招鐵頭功,把腦袋往他胸膛上一懟,自己後退兩三步,成功把葛東晨撞翻。

葛東晨栽在地上沒能爬起來,就聽顧小燈咬牙切齒的驅趕:“這裡不歡迎你,你滾,滾得遠遠的,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

見他要走,葛東晨立即伸手去抓他的衣角,剛要抱住他小腿,默不作聲的顧瑾玉便冷不丁地給了他一踩,幾乎碾碎他幾根手指。

葛東晨咽下喉嚨中的呻|吟,他沒有躲避,千鈞一發之際,袖口中鑽出兩隻細微得難以察覺的蠱蟲,紅色的一瞬小心翼翼地附上了顧瑾玉的靴子,碧色的則鑽進了顧小燈的衣服裡。

顧瑾玉並沒有察覺到細微的變化,他一手拎著路上顧小燈看中的的零碎東西,一手勾著兩個木麵具,安靜地跟在顧小燈身旁。

葛東晨攤著扭曲的手起身,無聲地凝望著他們,直到半晌之後,碧色的小蠱蟲夾著翅膀虛弱地飛了回來,蟲蠅般停在他肩膀上,很快便融化成了一點汙跡。

葛東晨盯著肩上那本該無堅不摧的罕見蠱屍,死氣沉沉的心海裡驟然掀起驚濤駭浪。

顧小燈身體裡……難道流著什麼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