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複嗤鼻:“我管他,這種人就不能慣著。”話雖這麼說,但語氣已經緩了,畢竟還是個半大孩子,不過是家裡養得嬌氣,不甘示弱而已。
還算和氣地吃完飯,接下來三天每天都考一場,最後考的是詩賦,題目為《望衡山餘雪》,要求作五言六韻試帖詩,衡山正是湖廣一帶的名山,看來縣令出題也挺隨意。
方長庚把平時練習的描述雪景的試帖詩寫在草稿上,臨時修改了幾字,然後謄寫到試卷的紅格子裡,就算完成了。
考完試,所有人都鬆了口氣,但愁眉不展的也不在少數,方沐君就是其中一個,原來他還想留在縣城逛一逛,考完就沒了玩樂的心思,其餘幾人自然照顧他的心情,談話時很有默契地避開了和考試有關的內容。
因五個人都提早出了考場,足夠在天黑前回到永鎮,王複在縣裡還有親戚,打算過去看望,他們四個則合叫了一輛驢車回去,隻因馬車十分緊缺,價格也比來時翻了幾倍,都不願花那冤枉錢。
“去永鎮方秀才家。”
“好嘞!”
大約一個時辰後,驢車在方家停下。
今天私塾提早放學了,四人進去見了方思成,把考試的情況介紹了一遍,方思成久經考場,從每個人的表情中也能尋出一些蛛絲馬跡,更何況方沐君這樣不懂掩飾的人。
“先不管結果如何,既然考完了,就各自回家和家人說一說,明天準你們放假,後天繼續上課。”
方思成看了方沐君一眼,意有所指地補充:“沒考好就好好反省哪裡做得不好,你們都還小,機會多得是,千萬彆因為一次考試失利就喪氣,要記住這句話!”
想想他這把年紀還在考秀才的道路上汲汲求取,每次入場都要被年輕人明著暗著嘲笑,臉皮早已經修煉得堪比銅牆鐵壁,一次縣試沒過又算什麼?
方思成不自覺對自己的兒子產生了同病相憐之感,難得沒有對方沐君疾言厲色,不一會兒就放了幾人離開。
但方長庚並沒有馬上走,而是去了方萬明的書房。
說完題目和自己的做法,方萬明明顯十分高興,連說了幾聲好。眼看天快要黑了,方萬明也不耽擱,轉身取了一個不知裝了什麼的布袋子給方長庚,讓他帶給他爺爺,而後又叮囑方長庚一番後就送他出了門。
方長庚帶著東西去了藥房,方啟明已經和另一個學徒換好班,在門口等著他了。
隨手接過方長庚的考籃和包袱,方啟明又興奮又期待地說:“回去讓咱爺奶爹媽高興高興!”
方長庚看看他背上的背簍:“哥,你帶了什麼東西,看起來挺沉的。”
方啟明邊走邊說:“給娘她們買的布料,還有給大丫幾個的小玩意兒,一些煙絲啥的。多虧你上次想的法子,那些藥渣原來都是扔掉的,沒想到還能盤給酒樓,雖然一年也就二兩銀子,那也很不錯了,你看我買了這麼多東西呢。”
方長庚說:“袁大夫沒意見吧?本來是人家的東西。”
方啟明不以為然地笑笑:“我一開始就跟袁大夫說了,本來想著還是彆要這個錢了,結果袁大夫客氣,說那藥渣隨我處置,以後都用不著和他說了。”
方長庚說:“那是袁大夫信任你,隻是人家跟咱客氣,咱們不能就覺得理所當然了,要不給袁大夫送點禮過去?”
方啟明看他一眼:“你就當我這麼蠢?早就送了東西了,用不著你個讀書人操心。”
“……”
一路說說笑笑,倒不覺得路途遙遠了,遠遠看著雲嶺村家家戶戶溫馨的燈火,兩人不自覺加快了步伐,帶著笑容衝進了老方家的籬笆門。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比平時肥了一丟丟,但還是瘦巴巴的(垃圾作者對手指嗚嗚),給大家講幾個書上看到的清朝科舉很好玩的趣事吧:《清稗類鈔》裡記載,一次考試中,有人引用《尚書.秦誓》中的“昧昧我思之”,結果誤寫成“妹妹我思之”,考官批:“哥哥你錯了。”哈哈哈哈哈;還有一個,太長了,不寫了。
而且縣試確實是自由度挺高的一個考試級彆,有些偏遠山區根本沒人讀書,但規定縣試必須要錄取三人,據記載,一次縣試隻有三人報名,一個考生寫了“且去”,另一抄了一遍試題,還有一個交白卷,於是縣官把這三人分彆列為前三,理由很吊,分彆是“但觀‘且去’二字,必定滿腹經綸”“謄寫毫無差錯,見其可造之材”“不輕易下筆,可見其行事慎重”。
所以古人真的比我們想象的有趣很多,也大膽很多,隻是我們思維固化了。
以後看到有意思的再跟大家分享,照例一個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