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第 169 章(2 / 2)

一開口,聲音低沉沙啞。

“沿海防務關係國家安穩,將士們責任重大。水師照舊布防海麵,打起精神萬不可懈怠。其他的將士們,按照計劃部署捉拿在逃人犯,本王——在行館裡等候諸位將軍的好消息。”

“遵王爺令!”

回答的聲音堅定有力,卻也是刻意壓低的低沉沙啞,怕打擾到行館裡睡熟的人們。

…………

廣州將軍管源忠膽領著將士們陸續退下。

四爺望著他們的背影,一直到看不見,抬頭仰望夜空。

夜空中的星星一閃一閃,兒子的眼睛裡也是無數星光忽閃忽閃。

夜空神秘無言、浩瀚無邊,兒子偶爾顯露出來的智慧,氣魄,也是這樣神秘無言、浩瀚無邊。

人人都喜歡他,都對他頂禮膜拜,都在期待他長大成人的那一天。四爺右手張開又握住,嘴角一動,似乎是想笑。

四爺靜靜地站在廣場,火把熄滅,他也融進黑暗裡。一刻鐘後,大街小巷裡一聲聲狗叫聲瘋狂響起,沉睡中的廣州城驚醒過來,他邁步從廣場來到後院,就在兒子寢殿外間的躺椅上合衣而眠。

廣州將軍管源忠深知四爺的為人性情,“沿海防務關係國家安穩,將士們責任重大。”言外之意,就是“即使此事涉及到日本、緬甸等其他國家,也是不容有失”。

他親自領著下麵的將士們,和輪到布防這邊的山東水師一起,在整個廣州的近海海麵,遠海海麵布防,副將李重很是不解,很著急。

“將軍,末將不明白……敢對四福晉出手,自當是殺無赦……”

本當是兵力全出捉拿犯人,可四爺還是吩咐“水師照舊布防海麵”,自家將軍管源忠真就不打折扣地來布防海務,布防海務有什麼功勞!

作為一名將軍,聽從命令是天職。可,總可以……爭取一點小功勞的啊,不求大功了。

管源忠看一圈他下麵的副將、總兵們,好像,都不明白?

表情“大公無私”,還抬手一摸胡子,五大三粗的漢子做出文人的“高深莫測”模樣。

眾將士……

我們知道將軍您“英俊無邊”,請你快點說吧。

總是自認為“英俊無邊”·將軍管源忠表示滿意。

“我問你們,如果有人犯要逃,會從哪裡逃?”

“出——”“海”字卡在嗓子們,說不出來,眾人都是驚呆。

副將李重結結巴巴,“將——將軍——王爺——”

下麵的話說不出來,可意思眾人都明白。王爺不光要大開殺戒,還吩咐他們,犯人即使逃出海,逃到日本、緬甸,他們也要抓。

這實在是出乎他們的預料。

水師的將士們反應過來,麵色赤紅,呼吸粗重,眼睛裡有水光流動。

都感覺,自己可以聽到心臟“砰砰跳”的聲音,即使有海風呼嘯,海浪濤濤,也擋不住他們的激動,他們的興奮,擋不住他們的渾身熱血沸騰,血脈噴張。

廣東駐軍的水師將士們“精神煥發”,迅速作出備戰狀態;按時間前來換防,布防這一帶的山東水師收到消息,呆傻過後也是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四爺這次不光用他們,還沒有讓他們去打自己人,而是讓他們準備去打外敵,他們怎能不感動?

作為一個兵,作為一個將,身在太平盛世,天天訓練訓練例行巡視,哪知道還真能有被用到的一天,如何能不衝動?

海麵上一時間殺機暗藏,都期待有哪個人朝日本海域逃跑,他們好大乾一場。駐守附近島嶼的林達和藍日寵收到烽火傳信,也是摩拳擦掌地等候“漏網之魚”。

而此時的廣州城裡麵,陳都司和其他幾位都司,總兵奉命帶人到犯人家裡捉拿人犯,聽著這一聲聲狗叫聲,人們起床呼喊的動靜,也是心緒不平。

他以為,自己進了廣州水師,注定要被警惕,被防備,一直要經過很多年,到四爺或者小四阿哥上位,才能被重用,也做好了這個打算。可他也沒想到,皇上在廣東,要做這麼多大事情。

一樁一樁,一件一件,急需各種人才。

他跟著將士們天天刻苦訓練,空閒參與新的造船作坊興建,調節當地人和駐軍的關係,調節少數民族保守勢力對外來事物的排斥情緒……現在又奉命領著手下人去捉拿要犯。

四爺明知道,整個廣東省因為嚴格的“攤丁入畝”局勢很不穩定,明知道士族豪商為了守住自己的利益肯定會奮起反抗,可四爺並沒有直接去福建,還是帶著一家三口人來了。

擺開架勢,要把廣東的“攤丁入畝”實行到底。

丁稅平均攤入田賦中,稅賦簡化征收統一的地丁銀,漢唐以來長期實行的人頭稅廢除,允許農戶和匠人自由遷徙,出賣勞動力……

前朝曾經實行過又廢除的一條鞭法,現在四爺不光要繼續施行,還要徹底實行。按照小四阿哥的性情,這一實行,至少是三代人,百年的光陰……引得天下人的目光都落在廣東,引得“那些人”為了私利瘋狂。

陳都司的雙手握緊,抬腳邁步跨國高高的門欄,身姿挺拔,一身暗沉僵硬的四品武官服飾加上夜色黑沉,也遮掩不住他的氣場,看在門欄裡的人的眼裡,好似鬼魅,好似僵屍還魂。

來自地獄的魔鬼,偏偏美得讓人窒息。

家主,一位四五十歲的中年人,憤恨地望著進來的身影,眼神嗜血一般。

“你無所不備,智慧充足,全然美麗。”可你卻墜身為魔。

魔鬼·陳都司麵無表情,看都沒看他一眼。

這個燈火輝煌的豪門大院,院子裡的人,平時威風赫赫、張揚跋扈,如今卻是或倉皇失措,或崩潰哭嚎,或恨他入骨……可他打眼一瞧,卻是莫名想起寧波的那一夜。

同樣是雞鳴犬吠,同樣是火把映紅了整個城池,可他卻從驚慌的製造者,到驚慌的守護者。

或者身份的轉變,也是一種人生領悟?

陳都司終於看一眼這位廣東省有名的大富豪家的三子,看一眼一個個錦衣玉食養大的人麵對“如狼似虎”的士兵們,瑟瑟發抖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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