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霏陷入一個怎麼也走不出來的血腥夢鏡裡,或許那不是夢,隻是她意識海深處一直被封閉遺忘的悲傷記憶。
時間又回到了水藍星她被搶走船票的那一天,那個女人是基地長的女兒,五階木係異能者杜柔依。
這樣的異能外加等級,在基地裡來說並不算出挑。再加上登船的名額太少太少,基地長為了顯示他的公平公正,也不敢太過偏袒他的家人,他把唯一分到的那張船票,登記上了他小兒子的名字。
至於其他的家人,甚至他自己,都隻能留下來。
不光基地長一家,當時誰家又不是這樣的情況?萬裡挑一能活下來那麼一個,其他大多數的人都隻有等死。
杜柔依卻不甘心就這樣死去,她帶著兩個保鏢,搶了慕霏的船票。
慕霏當時雖說不想離開父母,但是同樣也不忍心違背父母的意願,被搶了船票的時候她雖然憤怒,但是內心裡又像是鬆了一口氣。
她曾想過,乾脆就把票讓給杜柔依算了,她正好借著這樣的機會留在父母身邊,想來沒了票他們也沒辦法再趕她走了。
卻不想,杜柔依在過智能安檢台的時候,突然回頭用口型對她說了幾個字。
“船走,這裡便會湮滅。”
慕霏當時並沒有反應過來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而就在杜柔依話落,她突然聽到了刺耳的爆炸聲響。
她下意識地用精神力覆蓋過去,卻發現發生爆炸的地方正是父母跟變異種廝殺戰鬥的地方。
即便相隔很遠,她也能看到猩紅的日光下騰升起的巨大黑色蘑菇雲,那種殺傷力強的生化武器,一顆下去便能摧毀一座城市,沒有誰能活下來。
一想到父母已經被炸的屍骨無存,慕霏頓時就氣瘋了,她心中湧起了巨大的憤怒,精神力不受控製地暴躁起來。
她腦中隻有一個字,那便是——殺!殺了那些可惡的變異種,殺了那些下令用核武器炮轟的領導人,也要殺了搶她東西的人。
再然後,她透明的無人能看見的精神絲,化成利刃,所過之處,不論是人還是建築,都被切成了細小的碎塊。
首先是兩個保鏢,再然後她的精神力直接暴力地坡
壞了智能安檢台,她走進了登船大廳,找到了那個搶她卡的女人。
她記得杜柔依的腿長得很好看,細細長長的還很白,腳上踩了一雙紅色的高跟鞋。
在女人驚恐的視線裡,她的精神絲就一點一點的,把她的腿切成了碎肉。
杜柔依痛得大喊大叫,無數藤蔓瘋狂地向她襲來,可是那些東西在碰到她精神絲的時候,全都寸寸斷裂。
那一刻慕霏才知道,原來精神力竟然如此強大,它們無形又帶著威壓,利用好了,絕對是最厲害的毀滅性武器。
再然後,她似乎看到了爸爸媽媽,狼狽的他們淚眼婆娑地看著她,眼神一如往昔的溫柔。
“你們來接我了嗎?”
她歡喜地笑了起來,小手一邊一個拽著父母的手,臉上頓時帶上了滿足的笑,“我們一家人就要整整齊齊的在一起,下次你們不要再把我送走了。”
父母的眼淚流的更凶,媽媽還好,女性天生似乎有流淚的權利。但她從未看到堅毅的爸爸哭泣,即便他沒有哭出聲,可是他悲傷的眼淚卻灼傷的她手背泛疼。
“霏霏,爸爸的好孩子,你睡一覺吧,睡醒了什麼都會好起來。”
爸爸拍著她後背的手好暖好溫柔,慕霏覺得好困,眼睛都睜不開。
“那我就睡一會兒,明天你們彆忘了叫醒我……”
就像每次期待著第二天出去玩一樣,睡前她總會興奮地叮囑父母,一定不要忘了叫她早點起床。
隻是這一次,爸爸沒有回答她。或許是回答了,隻是因為她太困了所以沒有聽見。
她被不知道從哪來的無數的精神絲緊緊纏在了身上,就像是蠶為自己織了一個雪白而安全的繭,她徹底沉睡了過去。
這些原本被慕霏遺忘在記憶深處的事情,在她今日殺蟲族殺紅了眼,精神絲瘋狂絞殺的時候,突然又重新浮現在了她的眼前。
現如今她在這個巨大的白色的精神繭裡蘇醒,卻被關在了裡麵,她走不出去。可是爸爸媽媽似乎也忘記了跟她的約定,她等了好久好久,他們一直沒有出現,沒有把繭打開放她出去。
隨著等待的時間不斷加長,孤單,寂寞,哀傷的負麵情緒全都湧上心頭。她宛如困獸一樣在這段記憶裡跌跌
撞撞,用儘一切的辦法去攻擊這個困住她的精神繭。
可都徒勞無功,就在她要崩潰時,她聽到了一個無比熟悉的聲音。
“霏霏,抱歉,我來晚了!”
這人是誰呀?慕霏努力地去想,良久後她記起了,她似乎交往了一個男朋友。
可是她不是一直被困在精神繭裡嗎?怎麼會認識其他男人?再說她還有兩個月才滿十八歲,未成年就談戀愛,爸爸說過他會打斷教壞她男孩子的腿……
慕霏想問問他的腿還好嗎?可是喉嚨裡卻像是堵了一團棉花,不知道是不是她睡的太久,她說不出話了。
有隻指腹帶了薄繭的手在摸她的臉,暖暖的,又帶著點粗糙的刺疼。慕霏並不嫌棄,反而覺得有人能隔著那層薄薄的精神繭觸摸到她,這讓她很高興。
但是下一秒,她就聽到了男人極不討喜的話。
“霏霏,你乖乖睡一會兒,睡醒了就好了。”
她頓時覺得分外委屈,為什麼讓她睡呀,她都睡了好久了,她現在明明想出去。
爸爸也說睡醒了一切都會好起來,可是她卻被關小白屋了。這個男朋友也哄著她睡覺,可見他就是個騙紙。
這麼一想,慕霏的精神力更加暴躁。
夜蕭都快要急瘋了,霏霏現如今的狀態顯然是精神力受到了重創。
這個時候她應該好好睡覺,養精蓄銳。但她似乎陷入了自我的世界裡,不知道遇到了什麼,所有的精神絲像調皮的孩子,全都在狂舞。
他哄了她幾句,非但沒把她哄好,反而惹得她更加生氣了。
一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再這麼消耗下去,她會因為精神力枯竭而死。
夜蕭雖然覺得在大庭廣眾之下做這事不好,但是這會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他的精神絲像上回那樣,把霏霏的精神絲每一根都包裹起來,慢慢地跟她精神共融。
結果他的精神絲剛一靠近,慕霏的精神絲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特黏人地湊了過來,緊緊地纏著他。
這滋味真特麼又爽又煎熬,夜蕭的皮膚本就生的白皙,這下子刺激的像是上了一層胭脂一樣,那叫一個白裡透著粉,粉裡透著紅。
不過效果是好的,霏霏的精神力總算不再亂跑,隻是黏在了他的身邊。
被困在精神繭裡的慕霏,突然發現雪白的精神繭裡出現了一個虛幻的高大身影,他的氣息她很熟悉,也並不排斥他的親近,任由他緊緊地抱著她。
在這裡被困了太久太久,她很難受,現在雖然她還是出不去,但是有人進來陪她,她總算是好受了一些,緊緊地纏著這人,就怕他跑了。
就是這人有點奇怪,一直輕拍著她的背,孜孜不倦地哄她睡覺。
她有些生氣,明明一點兒也不困,可是他的手卻像是有一種魔力,拍著拍著,她就開始犯困了。
看來她這個男朋友,擁有一雙擅長哄嬰兒睡覺,媽媽般神奇的手。
見慕霏睡著了,夜蕭頓時鬆了一口氣。他抱起她快速地跳上了機甲,聲音通過擴音儀低沉地響起:“這次試煉地出現了大量未可知的危險,你們不要再亂跑,去對麵的山頭等待學校老師們來接你們出去。”
“等等,你要帶她去哪?”陸時的機甲,攔在了他的麵前。
夜蕭並沒有理他,機甲幾個翻躍,就向右邊的山頭攀去。
路上遇到拉著繩子艱難攀爬的洛梓陽,他用金屬爪手把他虛虛握進了手中,一並提到了山上。
“白學長,先把霏霏的衣服換掉,她的衣服上被赫連思弄上了引獸粉。”一落地,洛梓陽便急聲開口。
夜蕭聞言皺了皺眉,他仔細地聞了聞,慕霏身上沾滿了臟汙,各種氣味交雜,過了好一會他才分辨出來,頓時咬緊了牙。
“她身上的不是引獸粉,而是一種能吸引蟲族出來覓食的東西。”
視線銳利地瞥了一眼人群中沉默而又忐忑的男生,夜蕭輕嗤一聲,聲音更加冷漠:“三十年前差點給帝國造成滅頂之災的‘拉墨爾戰役’,蟲族最先登錄的地點其實是首都星,它們構建的蟲洞落腳點便是死亡峽穀。傳聞這裡有沉睡的蟲族,但是這麼多年從來沒有遇到過,大家便把這個當成了謠言。”
“軍校為了你們的安全,把這條路線特意標了出來,不讓你們經過。沒想到你們今天不但從這裡走了,還帶著吸引蟲族的藥粉,所以你們今天死了也都不冤。”
眾人聞言,頓時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其中一個女生這次之所以會跟來,是因為
她想陪男朋友試煉。而她男朋友,恰好死在了剛才的戰鬥中。
她原以為這一切隻是意外,現在聽到卻是人為,頓時氣瘋了,撲到赫連思身邊,對他就是一陣凶狠的拳打腳踢。
“你這個魔鬼,你想死為什麼要連累彆人,你怎麼不去死……嗚嗚……”
一邊打,女人一邊哭得撕心裂肺。
真是諷刺,最後作惡的魔鬼活了下來,而承諾試煉結束他們就去結婚的男朋友卻死了,這個世界何其殘忍?
赫連思被踹倒在地,他並沒有反抗,隻是看著自己被洗得蒼白的指尖,呢喃道:“不會的,那人明明說過,隻是普通的引獸粉……”
這一刻,他突然明白,或許他跟林子一樣,都被那人給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