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麼事?
這麼冷淡,這麼疏遠,他太能感覺到了,阮奕這是在堅定地劃清他們之間的界限。
陸炳辰望著他沒有絲毫起伏的表情,隻覺得心像被重重搓了一把。這世上或許隻有阮奕能這樣,隻是背對著他,做出一個拒絕的姿態,說一句簡簡單單的話,就能讓他像被一把刀插進心口。
他輕聲道:“是不是,不管我做什麼,不管我用什麼辦法,不管我多想靠近你,都沒有用?”
阮奕感覺自己的心像泡在冬天刺骨的水裡,不知道是已經凍得沒有知覺,感覺不到疼了,還是疼得麻木了。他說:“是。”
陸炳辰望著他,那一瞬間,他幾乎要以為回憶裡那個幾乎對他有求必應,舍不得他有一點難過,傷他所傷,痛他所痛,縱容他每一次撒嬌和任性的阮奕,是他臆想出來的幻覺。
“不。”他咬緊牙,凶狠地說,“我能讓你愛上我一次,我就能讓你愛上我第二次。”
他說話的聲音低得隻有自己能聽見,阮奕沒有聽清,他也沒打算問,搖了搖頭:“沒事我就回家了。”
就在他拿出鑰匙準備開門的時候,對麵,陸炳辰家的房門突然打開了。
一個女人走了出來:“辰辰,回來了怎麼不進來,媽媽……”這個詞從嘴裡說出來的時候,女人抖了抖,根本不敢看陸炳辰,低下頭,飛快地說,“……等你半天了。”
從她出來的那一刻,阮奕就僵住了。
阮意濃跟富商跑了之後,梁許把她的照片全都撕了。小阮奕偷偷留下了一張。照片上,女人站在梔子花旁,枝葉青翠,花朵潔白,都不如她回眸粲然的一笑。
十幾年沒見,這個女人的眉眼和照片上那個少女相比,居然沒有什麼變化。
阮奕的目光從阮意濃身上,緩緩移到陸炳辰臉上。他輕聲問:“她是誰?”
阮意濃出現的那一刻,陸炳辰瞳孔就猛地一縮,他望著阮奕,嘴唇抖了抖。
阮奕的手背在身後,握住了門把手,他好像必須要抓住什麼東西,才能撐著自己站得筆直。
他知道,陸炳辰的父親有個情人,陸炳辰母親當年鬱鬱而終,跟這個女人脫不開關係。陸炳辰從沒有在他麵前掩飾過對他爸和這個女人的厭惡,或者說,鄙恨。
但他怎麼也,怎麼也想不到,那個人,居然是阮意濃。
阮奕盯著陸炳辰:“她跟我是什麼關係,你知道嗎?”
陸炳辰的表情難看極了。
阮奕知道答案了,但他連點點頭的力氣都拿不出來。全身的力氣都失控一般在體內衝撞,切割,翻攪。他張開嘴,用輕的不能更輕的聲音問:“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他真怕自己說話的聲音大了,會忍不住漏出一兩聲痛吼。
阮意濃輕聲說:“我在家裡提起過……”
她說了一半,對上陸炳辰的視線,嚇得當即閉上嘴。陸炳辰冷冷地說:“你找死。”
阮意濃手一抖,縮進屋裡,咣當一聲闔上了門。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阮奕感覺自己的視野像是被什麼東西切碎了,燈光,樓道,陸炳辰的臉,都像被摔碎的萬花筒拚起來之後的畫麵,錯亂地拚湊在一起。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恍然意識道,那個切碎一切的,是他的眼淚。
他終於知道,陸炳辰為什麼要來到他身邊了。
這個人在燕山待得好好的,為什麼要大老遠跑到陽城來讀書?這個分明是眼高於頂,目下無塵的大少爺,為什麼兩輩子,都會對他表現出異樣明顯的興趣?
這些一直困擾著他的問題,這一刻,都迎刃而解。
為什麼?
因為他是阮意濃的兒子啊。
他本以為,陸炳辰給他最痛的一刀,是讓他知道,他以為的愛其實隻是無情的玩弄。直到現在,他才知道,最痛的原來是,他知道這一切玩弄,都不過是一場報複。
阮奕沒法從眼前混亂的畫麵裡辨認出陸炳辰的臉。
他曾經一腔情深愛著的人,他曾經就算和陸炳辰走到陌路,都還以為他們少年時代的那一段經曆不像後來那麼不堪……原來,早在最開始,這段感情就已經充斥著欺騙,滿懷著惡毒。
“怪不得,上輩子,你要那麼傷我……”阮奕仰著頭,怔怔地笑出了聲。
這句話落下來,就像一瓢沸油澆在陸炳辰的腦髓上。
他的臉驟然間血色退儘。:,,,